直到坐上马车,马车在洁青的低喝声下起行,洁春仍有些没回过神儿来,半晌才掀开布帘问洁青:“那人是谁?她的主子又是谁?她们手里怎么会有我们的身契?身契不是一直在小姐手里么?小姐疯了之后,我们还找过的,可我们没找到!”
洁青却是没想这些:“她是谁,她的主子是谁,已经和我们无关了。你坐好,我们现在就去城门,等个把时辰,天一亮,我们就出城去通州,再也不回来了。”
洁春张了张嘴,到底没再问,听话地坐回车厢里,任由布帘落下。
是啊,此一出城,她们是不会再踏足京城了,谁是谁,与她们无关了。
马车渐行渐远,慢慢出了凌平湖,融于黑暗寒风之中。
难姑收回目光,看了眼微微晃动的船,料想是醒了的秋络晴在乱动,她没有理会,视线一转,落在桥另一边徐徐而至的另一艘同样的船。
船仓里围着桌几而坐的有两个人。
一为冯三,二为夜十一。
表姐妹两个已经在船撑过来的这一小段水路上,互诉了此十年间各自的境况,庆幸后怕有之,悲欢哭笑有之。
冯三脸上还带着脸痕,倒是夜十一面如桃花,双颊染霞,气色好得很。
“三表姐,可莫再掉金豆子。你再掉,肚子里的表外甥或表外甥女该怪我这个表姨母了。”夜十一低声细语,像真的唯恐冯三腹中孩子的怪罪似的。
引得冯三破涕为笑:“你啊,我这是高兴!”
“嗯嗯,高兴高兴。”夜十一连连点头,郑重且正色,好似冯三说的是什么金科玉律般。
冯三又是噗哧一声笑出来,紧紧握住夜十一的手:“好了,我也不怪你偏瞒我一人了,别尽拿巧话逗我。”
夜十一果真听话地敛起脸上故意装乖扮巧的表情,视线往船仓外移:“到了。”
一听到了,当年那屈辱到想要死的那一幕不堪,顿时冲斥着冯三的整个脑海,如浮光掠影般侵占她的理智。
她握住夜十一的手指一绻,手掌慢慢僵硬起来。
夜十一感应到,心疼地用力回握下冯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