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别去,危险!”单一衡大惊失色地要去拉刺刺,着忙中却拉了个空。他在丢了半拍的心跳里绝望地看见她像乘着风,在他追赶不及的眨眼之间,已落入夏琰的掌握。
风在此时再度吹开夏琰未束的发,将他的面容展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上。没有什么彷徨或是感念,他的脸孔上看起来只有一点漫不经心的讥诮。
“你放开我姐!”单一衡此时已顾不上害怕了,飞身一跃上了屋顶。刺刺若是像卫枫一样被夏琰以护身之息击退或许反倒更好,可是现在——没有人再能从他手中夺回一个人。就连向琉昱也纵身而上,忙不迭抬手:“别伤害刺刺,有话好说!”
夏琰没有话要说。他就着刺刺入手的方向将她负到肩上,她那么轻,比那时候还轻,好像一只投错了树林的小燕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他在心里定了一个主意,没有看任何人,转头轻起轻落,瞬息已远。向琉昱等忙极力追赶,依稀间总遥遥看见他还在屋顶跃行,可是——那面灯火愈见阑珊,很快人影已小,如将消失。
夜风吹在刺刺身上,发渐凌乱。夏琰起落间,她眼前光影交错,恍惚以为,他们还在临安城郊外那条陡峭不平的无名山道,初道心迹的他为了快些等到她一句回答,抱起了她往山顶飞奔。她在那一刻钟的山路里志得意满,觉得自此已经拥有了她的君黎哥的一生。那些虚晃的竹影,那些拂面的落叶,惊起的虫鸟,满目的青雾——都是她那么快乐的见证啊。
而现在,和那天一样,她看见身周的一切都向前倏然退去。可这是要去哪里——她并不知晓。他抱着她疾奔于这城里起伏明灭的高处,见证这一刻的是这同样的风,这同样迷离的光影。往昔在眼前一一投射,可怎么就已——就已不是那时了?怎么就这么轻易地一眨眼,就再也不是那时了?
“我后来去找过你……”她断断续续地,词不达意地向他解释,没有一句是事先准备了许多次的语言,“我真的找过,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可是,找不到你……”
不知是他跑得太专心,还是风声里她的喃喃太轻,夏琰好像没有听见,回应她的只有沉默,和更快的风声。
“君黎哥,”她怕他是听不明白,也怕她要失掉与他再次相逢这稍纵即逝的一刻钟。她像那时一样用力抱住他的脖颈,热泪滚入发鬓,风将她不顾一切的声音打得发颤,“我很想你……”
几乎半个场子的人都追出去了,少数几个在屋顶上追,大多数在地面四散包抄,间或交换一两句目所能及夏琰的动向,得到的是一个不太乐观的结论。
——夏琰去往的方向是内城。
单一衡此时心中大慌。那道墙,于青龙教来说是逾越不了的障碍。
夏铮晚到几步,带人匆匆赶至内城门口,单一衡已经被守门兵卫堵在了外头,连忙迎上去:“夏伯伯,我姐——我姐给他掳进里面了,你带我们进去找找啊!”
“你先别慌,我这就进去。”夏铮道,“你跟着向叔叔先回去歇下,放心,你姐姐不会有事的。”
单一衡百般恳求,奈何内城里确实不便放人进去,他终也只能目送夏铮入去,而那门再一次在眼前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