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解冤仇(上)

地煞七十二变 祭酒 2831 字 15天前

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豪杰?

也是会死的!

罗勇狞笑着扯下披在身上的短衫,露出一身坚实的筋肉。

“你倒生着一副好胆,等我剥取下来,看看能顶几斤好肉!”

蓑衣人的回应很简单。

他丢开酒壶。

关上大门。

锁上了门闩。

在双方对峙的中间,白杨儿在五脏被烫煮的剧痛折磨中作出了最后的挣扎,锅口因此斜倒,滚烫汤水扑出浇灭了熊熊薪火。

嗤~

堂中顿时昏暗。

…………

紧闭的房门前。

猫儿挑了粗汉的尸体做餐盘,碧绿的双眸似暗夜里的明星闪闪发亮。

它时而低头享受羊肉肥美的膏脂,时而抬头张望。

尖尖的耳朵一颤一颤。

屋内昏暗的光将许多模糊的影子投映在门扉的窗纸上,像一出杂乱的皮影戏。而激烈的种种兵器交击声、人的怒骂哀嚎声、物件破裂声、烛台翻倒声便成了最好的配音。

当猫儿吃了好肉,开始专心对付骨头。

屋内愈发昏暗,窗纸上只剩朦朦一层微亮。

声音也少了激烈,还多了不同的声响。哭诉声、爬行声、指甲划过木门的抓挠声以及血液泼洒声。

而当猫儿啃净骨头,开始梳理胡须。

屋内已然一片黑暗,房间里只剩下些个喉咙里的嗬嗬声,嘴里包了水似的含混话语声,还有细线般断续的哭泣声。

都很微弱,但聚集起来,恰似夏夜虫子的合鸣,扰人清梦。

好在,另一个声音及时加入进来。

卟,这是利刃刺入肉体声。

呲,这是血液向外喷溅声。

每“卟呲”一下,“虫鸣”就衰减一分。

如此。

卟呲。

卟呲。

卟呲。

屋里渐渐安静,安静得好似庭院里贴着地砖浮动的霜雾。

猫儿突然竖起耳朵,抖动几下,然后藏起了星子一样的眸子,跃上屋檐,消失不见。

门扉的窗纸上慢慢显出光亮。

…………

蓑衣人拨亮柴火。

光芒慢慢扩散。

照亮了满地的血污,遍布的尸骸,以及面色惨白的罗勇。

他还活着。

躺在血泊里,头枕着不晓得属于哪个的半截残躯,四肢都折成三折,脸上冷汗淋漓,偏偏把牙关绷紧了,一丝儿痛也不漏出来。

但当蓑衣人丢下柴火,起身到了角落的屠宰桌前,上头摆放着种种刀具。

切肉的,剔骨的,大小不一。

罗勇终于变色。

“好汉!”他的嗓子打着颤,“你的能耐,我罗勇服了!要钱,要名声,双手奉上。却要晓得我兄长是法王认下的子侄,你若杀我,便是杀法王儿孙,定与你不死不休!”

蓑衣人不为所动,仔细挑出把剥皮小刀,脚步轻快走向罗勇。

教他话语愈加急切,吐字太快以致含混。

“等等!好汉!大爷!有话好说。”

“你为何事而来?”

“东瓦子的曲定春?”

“文殊坊的阮家?”

“姓范的木商?”

……

他一连吐出许多名字,得到的只有蓑衣人一贯的沉默。

直到。

“富贵坊?”

蓑衣人步子顿了顿。

“富贵坊!”罗勇大喜,带着哭腔叫唤起来,“误会!全是误会啊!我们是想放火,却只打算点几个烂棚子,吓唬吓唬穷……父老,谁想起了一阵妖风……对!妖风!平白无故哪来如此厉害的风,定是有旁人作祟,有人作祟啊!”

他的哀求没能阻止剥皮小刀点点逼近。

罗勇彻底哭出了声,眼泪鼻涕淌了一脸。

他绰号“天不收”,无非是说其言行嚣张跋扈,早该横死,却几番死里逃生,这是老天爷也收不走他的性命。

顶着这样的名号,在生死关头竟表现得像一只老鼠。

着实可笑。

可是。

既然如此怯懦。

在方才,自个儿被折断四肢无法动弹,生生看着、听着同伴一个个被宰杀,却如何能一声不吭呢?

罗勇犹自在苦苦哀求。

他面朝着蓑衣人,目光却聚焦在其身后。

门扉无声打开小缝,渗进来质感如砂砾般的灰烟,它在空气中蜿蜒、伸展,而后凝结成两支好似人的手臂又似昆虫节肢的钩刃。

静静地、悄悄地、没有一丝声息地从身后要将蓑衣人拥住。

有风渗入屋内,拉扯火焰摇动光影,大堂最上首空置的主位案桌翻倒,一卷名为《十方威德法王总摄凶煞百鬼真经》的经书由之打开,风翻动扉页。

在某页称颂鬼王座下一位使者处停住。

恶魇使者。

有形无质,随风入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