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的,懂的,客人你口味特殊。那也无妨!哪家的相公肤白挺翘,哪家的胡女腰肢柔韧,还有新罗婢、倭女、昆仑奴……”
看他越说越没谱,李长安哭笑不得打断他:
“船家,我是出家人。”
“瞧您说的。”船家不以为意,“您要不是个出家人,我还不与您说呢。您别担心,这左近多有卖‘打胎神药’的,保管您空空地进去,空空地出来,留不下手尾!”
本地的出家人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李长安无奈,恰好见到水岸边接着一条冷巷,巷子两边墙根插满了香烛,大大小小的纸灰堆散布其间。巷中有几个女人刚刚结束祭拜,撞见李长安探寻的目光,就拿衣袖遮住脸,匆匆离去。
冷风吹过,扬起烧剩的纸钱,纷纷洒洒满巷。
李长安借着巷子,转移话题。
“我常听说余杭城里崇鬼风气奢靡,实在没想到,大清早也会有人烧纸拜祭?”
“敬重鬼神总没甚坏处。”
船家这么说着,撑船的动作却不由慢了,眼睛觑着巷子,嘴唇抿成一条线。
道士看出点什么:“巷子里头有说道?”
船家笑了笑没回答,直到撑船出了河段,才开口反问:
“客人可晓得,今早清波门旁的码头为啥只我一条船么?”
“勤快?”
“不,是胆大!”
他爽朗笑起来,小船重新轻快。
“要到清波门,就必经方才那段春坊河。两岸都住着什么人啊?都是些苦命的女人。靠身子吃饭,总有不小心中招的时候。似这类女人的肚子哪里怀得住孩子,多半都是趁夜丢进了河里。”
“前些年,有个老船工着急用钱,便天不亮赶去城门边拉客,经过那条河段时,晨钟没响,月亮没落,船冷不丁晃了晃,撞着什么东西,用船桨一搅,就见几个娃娃浮出水绕着船哇哇的哭,他心软去捞,结果一捞上船,就成了被河底鱼虾啃食了大半的婴儿尸体!”
“他吓得赶紧收工,回家就大病了一场,家里还被小鬼缠住,直到花了大价钱请法师作法,才算得了安宁。”
船家幽幽叹了口气。
“她们祭的不是其他,正是河里的小鬼。之所以挑在晨时,不过是怕晚上有大鬼抢食罢了。”
…………
接下来,两人都少了谈兴。
又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到了文殊坊,道士下船,循着船家的指点,到了阮家门前。
阮家大门紧闭。
李长安扣了一阵门环,门内却不见动静。
正迟疑。
“法师?法师!”
道士回头。
对街小楼门里畏畏缩缩探出半个脑袋,偷偷朝自己招手。
李长安走过去。
是个衣着光鲜的半百老人,刚照面就迫不及待问:“法师是来驱鬼的么?”
李长安点头。
“我听人说,阮家开价一百两……”
话没说完,对面老人忽然涕泪俱下,抓住李长安的袖子,语气哽咽。
“我们阮家总算把您给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