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道:“原来如此。”两人在桥边抱拳而别,沈放故意不走,钱叔同也未在意,出门而去。
沈放又转身回了岛上,一路也无人管他,沈放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铜管,装作打理头发,顺手塞入耳内。几步回到精舍之间,走到窗下,背身而立。
前面几人站的离屋子都远,见他直接站到窗下,忍不住都看他几眼,但适才见他和钱叔同一起来过,都以为是对方府中之人。主人正在里面说话,外面自然无人敢作声,也无人问他,都只当没有看见。
那精舍不大,沈放站在窗外,已隐约能听到里面说话之声。站了片刻,他稍稍侧身,已将耳朵贴上,里面声音顿时又清晰了几分。
只听一人道:“若说市廛所会,万商之渊,列隧百重,罗肆巨千,贿货山积,纤丽星繁,都人土女,被服靓妆,我大金实不能与贵邦相比。”此人声音低沉,略带沙哑,第一句话便叫沈放吃了一惊,心道,原来这人是金国人,金国的人跑到一个财主家,会见大宋朝的军机大臣!呵呵,幸好我回转过来,倒险些错过好戏。
随后一人淡淡道:“简先生真好文采,市井浮华,也无甚足夸。”此人声音更老,说话更慢,自有一股沉稳气质,想必便是钱象祖。
简姓金人又道:“常言国富民强,贵邦这几年倒真好生兴旺。哎,只可惜,如此繁华市井,眼看毁于一旦,岂不也是可惜,可惜。”
沈放听他说了几句,心道,这姓简的汉话说的如此之好,定非女真人,便是这帮甘为鹰犬走狗的汉人,更是可恶。却不知他究竟是何身份,能与军机大臣面谈,想必也是大有来历。但钱大人叫他先生,想不是朝廷中人,哦,是了,便是朝中人,到我境中,若是密会,掩人耳目也是要的。
钱象祖道:“简先生这是何意?”
简姓金人呵呵一笑,道:“贵邦摩拳擦掌,要出兵打我大金,此事路人皆知,又何须遮掩。”
钱象祖道:“简先生言下之意,若是两国交兵,我朝必败么?”
简姓金人道:“钱大人见识超我百倍,何须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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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象祖道:“却想听听简先生高见。”
简姓金人道:“贵邦的步兵打不过我朝的骑兵,向来如此。我朝骑兵犀利,天下无敌,敢问大人,贵邦如今有多少马匹。”
钱象祖不语。
简姓金人道:“徽宗时你们连两千战马也没有,如今多了些,曾号称十万,但我瞧真正能上阵的也不到半数。如今山东、关中、河南,原先有些马的地方早归了我大金,你如今只有四川、湖北、云贵还有些马。四川河曲马,湖北利川马尚可,云贵广马又矮又小,完全派不上用场。我听说贵朝向吐蕃买马,广西马你们都要出价二十贯,不知道吐蕃马又要多少。”
按史料载,宋军每万人,能有马一千到两千匹。真宗时,大中祥符元年,“凡内外坊监及诸军马凡二十余万匹马,饲马兵校一万六千三十八人。”到了南宋,这个数字迅速缩水。如今能有一半便是不错。而且这其中并非全能上阵冲锋,还有很多只能运送辎重。战马比寻常马要求高许多,仅就不惧战阵这一条,就淘汰了大量马匹。
钱象祖道:“两国交兵,靠的可不是几头牲口。”战争之上,若是少了骑兵,全靠双脚,自然少了灵活机动,钱象祖自也是明白,只是嘴上不能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