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白笑了:“法师,吾与你萍水相逢。伱托我送东西回山,那是基于一份信任。但对于我,我答应是仁义,却并非义务,更用不着要对你发什么道誓。”
愿空默然一会,才道:“是贫僧着相了……你能诛杀延康,定然是位仁者义士,不会做出私吞贪墨之举。”
陈留白眉头一皱,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看似夸誉,实则是把人高高抬起,然后就落不下来。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了重要的事,存着这么一份心思计算,也不奇怪。
说过之后,愿空下定了决心,干瘪的肚子忽而汩汩作响,仿佛其中有泉水流淌。
过一会儿,他张口用舌头卷出一物来。
薄薄一片,玉质,足足有孩童巴掌大小。
这赫然是一张天书残卷!
想当初,乾阳老道把一张残卷收藏在手臂的肌肉里,而今的愿空,却是将残卷吞进了肚子内。
两者相比,老道的那张残卷可就要小得多了。
“居士,你可认得此物?”
老和尚又将残卷吞回,显得小心翼翼的样子,开口问道。
陈留白回答:“此为天书残卷,的确是宝物。”
“那你答不答应帮贫僧送回山上?”
“我要先勘验过真伪。”
“好,你走过来,我把残卷给你。”
说罢,再将天书残卷吐出,用嘴巴叼着。
陈留白迈步过去,来到跟前,忽而法念驭动,寒芒一闪,尘缘剑出现。
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毫无悬念地钉在了愿空的眉心处。
然而诡异的是,锋利无比的飞剑刺在那颗看似老弱不堪的头颅上,竟没能一下子就穿透过去。
“你?”
被杀了个出其不意,老和尚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陈留白不做声,只是不断地催动着法力,使得飞剑一点点地刺入进去。
而随着剑锋的刺入,下一刻,仿佛刺到了什么东西,让愿空发出痛苦的嚎叫。
一道狰狞的身影从那副骨瘦如柴的身躯里浮现出来。
这种情形十分怪异,那道身影仿佛是愿空的阴神——其实不对,因为释家是不修阴神的,他们修行的是法相。
所以准确地说,这应该是愿空的法相。
只是这副法相显得诡谲,并且残缺不全,现身出来后,立刻弥漫出一股阴森的魔气,充斥着整座地宫。
它在拼命挣扎,却是徒劳无功,尘缘剑牢牢地将其定住,犹如打蛇七寸,把它从老和尚的身子上一点点地剥离开来,最后“嗤”的一声,结结实实地钉在了后面的石壁上。
看上去,仿若一道被钉死在墙上的阴影。
但它仍不甘心,长长的畸形肢体在胡乱摆动,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
这种顽强的挣扎反抗,对于陈留白来说,是一种不小的折磨和消耗,他韶秀的脸色,正在变得苍白,一粒粒黄豆般大小的冷汗从额头处滚落下来。
但他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因为他知道,一旦让对方挣脱,便会后患无穷。
不用说苦战一场什么的,若是对方逃遁而去,往市井民间一躲,再想要找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在这时刻,陈留白很庆幸自己化神及时,否则的话,就会是另一个结果了。
至于临战突破,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那些套路,虽然是不错,可着实冒着凶险,好比在钢丝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落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若非不得已,他可不会随便去尝试。
足足一刻钟后,狰狞怪影的挣扎开始变得虚弱,身上的色泽明显黯淡下来:
“原来,你早就看破了……”
陈留白没有搭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料敌先机的骄傲和自得来。
“真没想到,在这无灵之地,竟有你这般人物……老衲栽了,我认,不过先前所说,都是真得。我的确来自九室山,任务历练之事,也是真事。我到此讲经弘法,无奈一直得不到认可,处处受阻,甚至遭人嫌弃驱逐,受尽白眼嘲讽。我不甘心,故而找上了延康……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心态变化,心魔滋生,由佛入魔……”
陈留白仍不做声,法念施展,继续催动着飞剑,刺入得更深。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