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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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紫衣沉吟着,心里暗想白玉蟾和朱熹是儒道两家巨擘,能和他们同游武夷,诗酒唱和寄情山水的宾客,必然也是文坛领袖人物。
再从这篇规规矩矩唱答之作的沉稳笔锋看来,想必是个南宋朝廷有名人物,指不定还是谏议御史一类的清流脊背。
袁紫衣和傅凝蝶对视了一眼,两个年纪全然不同的女孩子竟生出心有灵犀之感,说出了大致相同的猜测。
江闻还没解答,一旁出神的洪文定却忽然开口道:“师父,徒儿有不同的见解——我认为这首诗,是出自武臣名将之手。”
这个说法瞬间引得两人侧目,傅凝蝶连忙拉着洪文定的手:“文定你别乱猜,南宋武人提刀的手,怎么可能写出这么沉稳方正的字呢?”
江闻却饶有兴趣地看着洪文定,发觉他的表情格外笃定。
“文定,你怎么如此肯定?”
洪文定面色从容地回答道:“师父,我是看不懂上面字迹、诗句的差别,但我能看懂这个……”
他的手缓缓伸出,指向了石壁上的一处裂缝。
只见这首诗第一个“山”字,突出的那一竖特别细长,已然凿嵌进了石壁三分,洪文定以手触摸,恳切地说道。
“这不是石匠凿出来的痕迹,而是用铁枪的枪头划下的痕迹。应该是以虎射步刺挑而成,神意形力浑然天成,就连爹都不能保证完美。只有曾在沙场枪斗的豪杰,才拥有如此精深的挑招!”
“你们说的都对,也都不对。这首诗,是南宋稼轩居士留下来的。”
站在夜色中轻轻触摸着山字那一竖,江闻先是点头,又缓缓摇头,最后竟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一年,年过五十的辛弃疾仍在为抗金积极备战,定制军服,招募壮丁,训练士兵,一刻都不敢懈怠。此时的辛弃疾依然气吞万里如虎,壮心牵挂着离开几十年的北地。”
“怎奈此时的当权派见不得北伐主战言论,辛弃疾在谏官的攻击下被贬来到这座武夷山中,主持冲佑观事务。”
“离家近四十年的辛弃疾,既想等到收复神州的那天,却不能表现出一丝主战的心思,因此这篇诗文虽然冲淡放达,却仍然藏不住胸中的块垒。”
“他见到石匠凿字绵软无力,就提起铁枪直刺入山石壁中,却又颓然放下,只留下了这一处深嵌的痕迹。
“但你们要知道,这首诗二十八字皆不如这一点——有了‘山’字这一点之后,石壁上刻的再也不是字,全是稼轩居士矢志北伐的‘杀贼’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