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此刻,他们却有一个点是共通的。
那就是——他们,都要走很远。
远到她想一想,说话时声音都在发颤。
“他如果好好的,又或者还有养病养伤的希望……又怎么会在医院等我?”
她虽然很喜欢周潜,周潜对自己也很好,可关系并不算十分亲密。假如周潜真的只是养伤,又怎么会特意接她过去呢?
除非……
司机抬头在后视镜里看她一眼,副驾驶的人也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她。
瘦弱的女孩子披散着头发,身上还穿着简单的家居衣服,脚上甚至还是一双拖鞋,上头绣了颗红粉可爱的小草莓。
而此刻,对方紧紧搂着怀里的塑料袋,面色却苍白的如雪一般。
车里没有人说话。
怀榆却在这份沉默中懂得太多,她的眼眶不受控制的酸涩起来,而后泪珠一颗颗坠下。
林雪风离开时她什么也不懂,虽然略微不舍,但并没其他想法。
轮到周潜,她却已经在此刻明白了死亡。
心脏空茫,整个人仿佛再次重现当初房屋被毁的现场,甚至比那个还要更痛一百倍。
好半天,她才喘着气颤抖着问:“他……是不是要死了?”
前方两名防御军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
“嗯。”
“小队向荒原行进时,有一棵变异榕树跟变异寇蛛达成了合作关系——榕树负责用气根绞杀入侵者,寇蛛负责织网捕猎……”
说话的防御军声音颤抖,此刻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整个身子都紧绷着——
“周队长负责殿后,被榕树气根捕捉,然后试图绞杀没成功。但变异寇蛛却咬住了他的胳膊,往他体内注入了神经毒素和消化酶……”
这一瞬间,怀榆只觉得天旋地转,竹林里那个蜘蛛捕猎吮吸食物的模样在面前放大,晃得她整个人都晕眩起来。
明明……她跟周潜也说不上多亲密。
甚至周潜连她的秘密都不知道。
可她从懵懂中醒来,遇见的对自己好的人就那么几个,周潜更是占据了自己生活的大半……
怀榆明知道自己不该那么伤心,但她此刻,还是觉得心痛如绞。
汽车由颠簸道路慢慢向城内驶去,怀榆在几次急促紧迫的呼吸中渐渐收住了泪水。
她眼眶红通通的,却没有再落泪,只是又问:
“那……带我过去是为什么?他还活着是吗?”
副驾驶的防御军回答道:“他醒了,很痛苦。但没有别的亲人了,所以最后的积分和私人物品,要求留给你。”
“我们考虑到你可能想看看他……”
准确来说,是想最后时刻,有亲人能陪在周潜身边,哪怕只是他提过的、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荒原小姑娘,也可以。
怀榆愣住了。
周潜……没有别的亲人吗?
他看起来那么爽朗开怀,虽然因为职责所在,每次出口都是沉甸甸的嘱咐,但本质上还是那个哈哈笑着搓她的头,让她不要求人就装嘴甜的周潜。
怀榆越发搂紧怀里的袋子,然后重重点头:“我想见他。”
片刻后她又问道:“那只寇蛛和榕树呢?”
“有一支戍卫军预备军接到消息后折返,其中有一名戍卫军的木系变异方向带了蛊惑……”
“他们引导榕树和寇蛛自相残杀,最终完成任务。”
怀榆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车子停在她从未来过的医院门口,怀榆下车时只觉得腿都在发软。她怀里还抱着那包干槐花,早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
而转身时,恰好看到面前一个一身雪白制服的年轻女孩子经过。
她脸上一道很深的擦痕,头发也乱七八糟,好像被削掉许多。脸颊的伤疤更是乌红,一只胳膊还吊着夹板,此刻正偏头夹着手机打电话:
“……妈……我没事……真没事!我可是你女儿!我,白羽!我的能力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
怀榆转回头来,深吸一口气,跟着防御军就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