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巧舌如簧,起来吧,朕随口一说,何必如此,别把袍服弄脏了,待会儿还要去给临川王祭祀。”
钱谦益连忙起身,再次骑到小毛驴背上,毛驴发出一声悲鸣。
“陛下至纯至孝,堪为万人景仰!临川王泉下有知,也当知圣朝隆恩·····”
刘招孙一挥手。
“好了,继续说正事。”
临川王是刘綎的爵位,如果刘綎是太上皇亲爹,刘招孙就要追封刘大刀为大齐帝国的先祖之类。
钱谦益拱拱手,继续道:“陛下明鉴,江右各地,民风淳朴,而程朱流毒甚深。动辄口称天命之性,气质之性,其实自欺欺世,前明之所以破败,近半源于此,陛下兴王师入关,所向披靡,而南明所谓忠臣者,皆为废物,无事袖手谈性情,有难一死报君王,于事无补。所谓误人才,败天下事者,宋人之学也。”
太上皇微微颔首,钱谦益接着骂道:“让天下读书人入故纸堆中,耗尽生平气力,做弱人病人无用人,皆晦庵(朱熹)为之也!”
“临川朱熹故里理学之乡,自宋以来,历代各朝奉敕,其实已与山东曲阜无异。先前大祭司详细说过,临川一地,贞洁牌坊不计其数,所谓贞女列妇数量远超天下各府县。可知蠢夫愚妇受理学戕害至深,若不纠治,三五年后,必荼毒天下。陛下以弓马得天下,以公正治天下,而程朱理学,与我朝田亩制度格格不入,若听之任之,必动摇国本,为今之计,正可借禁缠足令之机,引蛇出洞,将此间恶贼与惠登相之流,一网打尽,尽诛流毒,以绝后世百代之患。”
太上皇抚掌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大学士有这般觉悟,难能可贵。既然有人愿为缠足殉道,愿为程朱理学陪葬,朕便成人之美。此乃王道教化之战,不比战场厮杀容易,大学士,等扫平临川,剩余的事,由你去办,朕要一个干净的临川,干净的大齐。”
“臣遵旨。”
刘招孙又叫来邓长雄,详细向这位老部下安排作战行动。
“惠登相起事后,你便立即攻城,城破之后,除无辜小民,其余豪绅大户,尽行屠戮。”
邓长雄神色沉重,点了点头。
太上皇指着龚村一片坟茔,对老部下道:
“临川之战,是大齐对明最关键一战,不止是为禁缠足令,更重要的是,要打断豪绅大户骨头,砸碎几千年礼教,让那些老爷习惯平视百姓。不可有一丝动摇,否则,先前为之奋斗的事业,都将崩溃,先前死的人,都将白死。”
太上皇补充道:“可驱使明军降兵进城,第二兵团负责督战,不让他们手上沾血。”
此为临川三日。
邓长雄双手抱拳,声若洪钟道:“末将遵命!”
手背忽然一点冰凉,落雨了。
刘招孙抬头望天,万千血雨淅淅沥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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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村村头。
万马齐喑,凄风苦雨,旌旗凋零,刁斗无声。
刘招孙在义父墓前点起灯烛,铺设香花酒肴,章东手持纸伞站在身后。
太上皇对坟茔拜曰:
“义父在天之灵,庇佑大齐,早日结束天下纷争,孩儿又要去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