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第六兵团南下只有五千人,渡河器材没准备好,贸然出击,一头撞上十几万左良玉大军,打的赢还好,打不赢的话,让明军席卷北岸,裹挟流民北上,后果不堪设想。
训导官邢忠义则主张立即出击,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不必要瞻前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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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争执不下,最后蒲刚以主官身份一锤定音,宣布先派斥候渡河哨探。
哨探的任务很快被传达下去,最后落在了第一营两名斥候身上。
~~~徐景和万韶从河滩上爬起,看见田畴间的一段高地上有一座庙宇。
两人避开大路向那庙宇走去,想找些吃食,顺便询问附近渔民,打探左良玉军情况。
已是黄昏时分,荒废的庙宇连个乞丐影子都没有。
徐景说:“忍一忍,潜去江夏城中吃。”
万韶道:“看来明军连和尚都抢。”
他们继续在山地上走,所幸庙宇前面不远燃起缕缕青烟,看来还有人家,两人向那儿走去。
一个小小村落,孩童们站在村外四处张望,瘦骨嶙峋像地狱小鬼。
两个夜不收扮做行商,背了个装满荒草的背囊,朝小孩子走去。
“哎,小孩给你糖吃,你们村儿大人呢?”
流鼻涕的孩子猛地抢过徐景珍藏舍不得吃的冰糖,伸出沾满泥巴的手,指着后面正在燃烧的房屋。
一座烧黑的山墙上,挂着个一丝·不瓜的村民,只有一只草鞋还穿在他脚下。
看手法,应该是左部的杰作。
“他大爷的,姓左的,真不是东西。”
小孩继续玩泥巴,徐景攥紧匕首,朝万韶使了个眼色,小心翼翼朝尸体走去。
山墙根下,坐着个老头,也是衣衫褴褛,脚下没穿鞋,脑袋低垂,手里攥着根麻绳,像在干什么农活,徐景是地道北京人儿,对湖广农活并不熟悉。
“哎,大爷,墙要倒了,走吧。”
喊了两遍,那老头才颤巍巍抬起头。
“咋了?”
徐景发现那双浑浊的老眼正死死盯着自己的手一直看。
他下意识把长满肉茧的手食指收起。
“你们丘八,抢粮杀人,怎么不去死啊!”
老头将绳子一扯,山墙轰然倒塌,土坯砖头连带着灰尘和尸体,一股脑儿砸向徐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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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夜不收惊慌失措逃出村子,这时,后山的稻场上有喧哗的声音起来:
“个斑马的,把他捉着!……把他狗娘的打死!……把他吊起来!……”
一脸灰尘的徐景心有余悸,万韶却想要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咱们是来解救湖广百姓的,接下来还要解救江南百姓,你怕个锤子?!”
川兵万韶给同伴壮胆。
“解救他大爷!刚才差点砸死小爷!”
“有个训导官在就好了,只要把《齐朝田亩制度》讲一遍,包管不打咱们,森大人说,分地就灵。”
“走,先去看看。”
徐景还要咒骂,已经被川兵拉着手,朝稻场走去。
几十个村民在稻场边上一排杨柳树列下围集着,有人在骂,有人在打。
两人走上前去看时,原来这些老头老太婆抓住了一个刚刚脱下鸳鸯袄的明军,正用棍子乱打。
那明军躺在地上,一遍遍解释道:
“我系捞松,唔好打我!掉你老母!”一口粤语腔调改变不了他南方人的身份。
“你这南蛮子!杀了我们半村子人,还好老子躲得早,看你勺头日脑,还在扯谎!闹眼子!个斑马!脑壳劲儿水!——你昨天清早偷了我的猪。——你这身上的衣裳也是我的。——打!把他打死!……”
一群村民棍棒齐下,那广东兵很快七窍出血,哀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