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人此言差矣!眼下辽东局势,于我开原军来说,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人和,皆在我们。我有粮而建奴无,我有雄兵数万而建奴无,我有辽东人心而建奴无。奴贼所有者,不过区区地利而已,话说回来,眼前这赫图阿拉,城低池浅,连绍兴县城都比不上,何必担忧!此战将是平辽侯问鼎之战,任何人不得拖延!”
邵捷春策马走到平辽侯身前,扬鞭指向北城城墙,回头对孙传庭笑道:
“孙大人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若是老奴在时,鞑子或能做困兽之斗,目下么,哈哈哈,黄台吉连叶赫城都不去救,可见已是山穷水尽,此时不战,难道还要等他们明年春天恢复过来吗?”
孙传庭刚要反驳,骑兵营副营官王增斌又接过话头,一脸桀骜:
“末将率三千骑兵,从抚顺一路追到这里,杀得镶白旗丢盔弃甲,连巴牙剌都被杀了好多,却没见几个建奴骑兵反抗,都说建奴马兵“呼啸如风,势若骤雨”,狗屁!今秋蒙古多雪灾,外番马匹连自己都不够用,当然没有卖给建奴的了。”
孙传庭见众人都在反对自己,便沉默不语。
孙传庭在抚顺为官一年,此地距离赫图阿拉最近,对两百多里的黄台吉,他还是颇为了解的。
孙传庭判断这几日镶白旗一路溃败,当是引诱开原孤军深入,最后集中兵力在某处发动反击。
只是他的话,大家都听不进去。
刘招孙抬头扫视众人,大手一挥,平息了这场纷争。
“黄台吉不灭,本官坐卧不安。明年,开原主要精力将用作经营山东,进军西南,到时战兵主力调遣出去,留下一条恶狼在辽东后院,你们在前线,心里会踏实吗?”
“自萨尔浒起,本官历经大小战役一十七起,未尝一次败北,此乃天意!对阵建奴,更是全胜!本官早晚都会灭建奴,黄台吉正在积蓄力量,晚打不如早打!此事已定,不容再议!传本官命令!”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令炮兵营渡河进攻!骑兵负责掩护!”
“赫图阿拉墙砖单薄,挡不住咱们火炮,待云梯车、盾车靠前,火铳兵、弓手跟上齐射,杀伤城头守军后,刀盾手才可登城作战!”
“先登者(第一个登上敌方城墙)升三级,全军嘉奖!”
孙传庭还要劝说,中军令旗微微前斜,金鼓擂动,灰暗阴沉的辽东天空响起雄浑鼓声。
行军鼓点响起,各千总部千总旗同时前指,上万名战兵开始原地整理铠甲兵器,原野上响起一片铁甲兵刃撞击的咔嚓声。
辅兵匆忙在冰面上撒土铺草,防着人马通过时打滑摔倒。
一队队骑兵小心翼翼掠过炮兵两翼,清理战场周边的镶白旗溃兵。
炮营响起刺耳的唢呐声,身材矮壮的炮手在后面奋力推动炮车,战马拖着一架架四磅、六磅、八磅野战炮缓缓朝苏子河驶去。
十一月的辽东正值酷寒天气,眼前的苏子河完全封冻,人踩上去完全没事,厚厚的河冰甚至能支撑马车在上面前行。
一丈七尺的中军大旗下,刘招孙勒马而立,昂头望向东岸的赫图阿拉城,望着越过河面的炮兵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