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他那个朋友,毛豆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喝酒的大多都吃,四五十岁的人了,他能第一天知道自己过敏吗,病的也真够及时的,知道自己送货还去喝酒,还故意生了病去医院……”我说罢咳了两声,文可连忙拍着我后背帮我顺气。
“只是说到这儿又奇了怪了,要说他是故意的、又为什么呢?我查过李衷和他那个朋友的经济情况和犯罪记录,都没有问题,就是很普通的中年人,身边家人朋友给的评价也都是老实,跟各种势力完全没有交集,更没有来路不明的进账出账,而且山下那条路最近下雨被石头冲坏了,上山绕路确实是必然。”
“李衷的朋友是把车停在山上的,怕油耗子趁人不在偷油,所以将车开进山洞,而李衷本人,是从小路徒步上山又在车上睡了一觉、觉得自己酒醒了才开车的,觉得半夜会少人,他行车安全一点,这些跟高总的口供也对得上,他们一直派人看着,没有人上山,只是不清楚山上环境才不知道有个山洞,没有检查,偏偏就这样出了事故……”
“你这样不就是想告诉我,觉得这一切就是个意外么……”我抬眼笑着看她。
文可默然,拍了拍我又到警戒线外头管事去了,让我自己冷静一会。
我吞着哽咽,靠在车门上几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终于蹲下身,一页一页瞧着江以南留下的最后一点话,连我自己都要释然了。
他说,他不认命,但他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他说他知道我因为写哥去世的事情恨他,他不想让我一辈子这么自责下去,他就去偿命了。
他说“从前的日子都是噩梦,直到遇见你,我的生命中才有了光。”
他说“如果我做的这些事情可以弥补万分之一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后悔爱过我。”
他说“如果你也不爱我的话,我真的生不如死。”
所以他便去赴死了,只希望还能死的漂亮一点,他带了刀,刺在心口的话,会死的很快、很轻松,而且脸部不受影响,身体也不会肿胀,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浪漫的死法了,他知足了。
只是很可惜,我要难过了。
九月十四日,也真是个很值得纪念的日子呢。
他死在写哥留下的这条路。
他死在“林默读”的生日。
他死在我们结婚一个月这天。
想死的漂亮一点这个简单的要求也没做到,我忽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起身去把他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也是彻底看清他脸的这一刻,一口气顶上嗓子,我才想起崩溃大哭,方才还一直不相信,不甘心来着。
江以南死了,我的丈夫死了,情景像是意外,我找不到真正的凶手,而且这所谓的“意外”也只是将他不太好看的带到必死的结局。
他从离开的刹那,生命就已经走到尽头了,像一只燃尽的蜡烛,它自己熄灭和旁人吹灭其实差别不大的,他已经站在风口了。
肇事司机还在呜呜的哭,那个律师也真是够劲的,好像听说是这司机什么亲戚,很近的那种,即使顶着巨大的压力嘴也没停过,什么好话都说过了,就差跪下给人磕一个,司机也有眼力见,趁着封适之被律师纠缠不注意就冲到我跟前,痛哭流涕声泪俱下,说他还有个上小学的儿子,反正江以南也是去自杀的,让我高抬贵手饶他一命,我想要多少钱都行。
我愣愣的瞧着他,问钱能买人命吗?
人很快被蒋樗岚带着人拖走,可他还在远远的地方哭着闹着:“人死不能复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定多多给赔偿,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求你放过我……”
我起身,抹了眼泪瞧着他的方向:“我是津海傅家的,我有更多的钱,现在我反过来问你,如果今天是我丈夫撞死了你,你觉得你老婆会问我要多少钱?你的命值多少,你就给我多少,我十倍还给你的家人,你也不用下这个山了,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