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家法(上)

“是。”守门的管事应了句,哪怕再疑惑也得请着我进门。

我一步一咳嗽的进了洪堂的门,坐在掌家座下左手边第二个位置上去,前面一个是二奶奶,二奶奶对面一个是三奶奶,一个个盯着我如同豺狼虎豹,也只有我后面的表哥才是真正天真的模样。

老傅捏了捏掌家座上的栏杆,手都开始泛白,就好像座位上有针扎着他一样,挣扎了好久,他终于还是认下了我已经来到这里的事实,招手让邵勤将今日所查到的所有事情公之于众,而他自己大概在祈祷,希望我安安静静的过完全程,不要惹事。

只可惜我要让他失望了。

邵勤瞥了我一眼略有不安,但很快便回过了神,做他该做的事情,大概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样子,他一字一句的说,我一字一句的听,和我了解的没有出入,除了最后一句:“小少爷的事,可能真的是个意外。”

这句我没法奉承,当即起身否定:“不是。”

“不是什么?”一个坐在中间位置的老者不由得问了一句,像个捧哏似的,正好让我把话说清楚。

我撑着座椅,沉声道:“澄澄的事,不是意外,就是有人蓄意谋害,我有证据。”

“你胡说什么!”老傅顿时急了,黑着脸怒喝道。

他很少冲我发火,我虽然明白他是为我好,但他说我这一句的时候我还是不由得腿一软,亏是表哥眼疾手快扶住我,我才不至于站不稳摔到地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面向老傅:“爸,你急什么,又怎么能确定我是胡说,你不是一向最关心澄澄了么?你就不想知道事实是怎样的吗?”

“哪有什么事实,畜生使性子而已,死都死了,再跟谁追究?”老傅喃喃道:“要闹回家闹去,这是正场,你难不成想让全家看你的笑话?邵勤带着上百人把全家翻了个底朝天还不如你仔细吗?”

“邵叔叔是认真,可偏偏就是落下了。”我回头看向邵勤:“邵叔叔难道就不知道那匹马生前食欲不振、连番呕吐?一匹病马,怎么能拉出来给小少爷引路,就算是当日马匹紧张,不得不用,那它既然食欲不振,如何又能吃下味道苦涩难以下咽的红豆杉,加上红豆杉对于马匹来说是剧毒,只需要一点就可以迅速丧命,那它就只能是在澄澄坠马以后、被押回马棚期间吃下的红豆杉,摔了主人,按照规矩,它很快就会被处死,何必再喂食?就更别提是误食了红豆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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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勤被我问的满头是汗,手足无措,他暗暗看了眼老傅的眼色,很快被老傅瞪了回去,他只好硬着头皮找了个理由:“小姐,或许是养马的人可怜小马,喂了又如何呢,杀人尚且还给一顿断头饭呢。”

“是么,我从来没听说过屠夫给人送断头饭的。”

我挥挥手,梁河立即出门去,不一会儿就将一个单穿一件老汉衫的青年扔了进来,那青年畏畏缩缩的,抬头很明显的瞟了二叔身旁的齐承一眼,虽然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但二叔还是明白了。

要知道齐承可是二奶奶送到二叔身边的奸细啊。

二叔深吸一口气,无奈的闭上了眼,表哥也看透了,失望却又无可奈何的看了眼二奶奶。

“这位就是家里预备让送那匹马上西天的盛先生,他才刚来傅家做事,跟那匹马并没有感情,他也明确说明了,他没有给那匹马喂食任何草料,难道红豆杉是凭空跑到马肚子里的吗?如果不是见鬼了,那就只能是,有人在盛先生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将红豆杉树叶强制喂到了马嘴里,伪造一个马匹意外死亡的表象,再把马匹名正言顺的送去焚烧,这样马肚子里的证据才能顺理成章的销毁。”梁河为众人讲解道。

我扶着座椅栏杆看向堂上的老傅,幽幽的问道:“爸,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老傅默默不语,只是红了眼眶,霎时间,我仿佛看到他的皱纹更深了一分,面容更苍老了一分。

只叹我终究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