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话一出口,坐在那一头的小林氏却是浑身一僵,明眸里掠过诸多惊讶的情绪。
余杭镇是近几年来才变得富庶了些,在这里居住的百姓们依旧怀着极为陈旧的观念与思想。
女子势弱,出嫁从夫,不可忤逆夫婿都是约定俗成的铁律。
小林氏更是饱受《女德》、《女训》荼毒的小家碧玉,小时候将自己的父兄视若高山,出嫁后将自己的夫君视为天地。
和离?对于余杭镇的女子来说,还不如寻根粗粝的绳子吊死了更痛快些,否则周围那些席卷而来的流言蜚语也会把她吞没。
小林氏虽觉得自己在朱家过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却从没有动过和离的念头。
她怎么敢和离呢?她哪里有资格离开朱家的庇护?嫡兄和父兄只怕会活生生地撕碎了她。
小林氏素白的脸蛋上立时露出了极为惊恐的神色,她慌慌张张地摇了摇头,而后道:“我从没有想过和离。”
这下疑惑不安的人换成了宁兰,只见她蹙起了柳眉,问道:“为何?”
“怎么能和离呢?这余杭镇里没有人敢和离的。”小林氏只如此道。
宁兰大约是从她惊惶的神色里瞧出了几分端倪,立时道:“你可是害怕旁人的闲言碎语,或是你嫡母父兄的刁难?”
小林氏愣了愣,旋即迎上了宁兰浸润着潺潺柔意的眸光。
她不是蠢人,能听出宁兰话里的好意,当下便道:“姐姐是一片好心,只是妹妹我……我身上连五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嫁去朱家的嫁妆,这些年的吃穿用度都欠着嫡母和夫君……”
原来竟是因为钱财。
宁兰立时松了松自己的态度,只与她说:“我瞧着你在刺绣一事上极有天赋,这双面绣你瞧了两眼便能上手,若是能好好学习一番,说不定能成为远近闻名的绣娘。”
这话并非是宁兰的胡诌之语,她是当真觉得小林氏在刺绣一事上很有天分。
宁兰也知晓这世上的女子活的都不容易,尤其是小林氏,她这样的出身和心性,并不该成为旁人的替代品,浑浑噩噩地活着。
像这样活在泥泞里的女子,宁兰愿意帮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