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望富也清楚,是那个寒冷的冬日,施文串门坐在他家火塘边烤火聊天说出来的,他当时默不作声,但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没有见过刘武。
这会儿,他像先前一样帮着师傅生炉子,炉子烧的是湿煤,不易燃,都是用熊熊燃烧的柴火点燃,一股呛鼻的白烟,令埋头生火的望富不时干咳几声。忙乎好大一阵,炉火烧起来了,烟子也少了,但满屋子都弥漫着煤炭味,闻起来还有点香。
刘武把铁块放进炉膛里烧,要烧红还要一点时间,他便朝对面坐着扯炉的望富说:你停住手里的活,我来。说着刘武将一把小铁锤递给他:你手劲不行,要多炼锤。
望富拿起锤柄,手掌上昨天打起的血泡还没有好,有的鼓鼓的,没有破皮,有的破皮了,流出一汪水,这只手不用它则矣,一派上用场,就感觉痛。望富眨着眼睛,不说话,纳蛮地抡着这小铁锤,用一把火剪夹着一块废铁,在铁砧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练习手劲。
刘武让一块生铁在炉膛里烧红了,才叫望富停住,他用火剪夹着烧红的铁块在铁砧上独自锤打,见望富额头上汗濛濛的,没有叫他帮忙,望富正准备帮忙,已拿起了小锤,刘武说你歇会儿。
望富就坐在一边扯炉子,鼻孔里还喘着粗气。他虽然没有帮锤,但眼睛却不时看着师傅在铁砧上锻打的那块铁,它经过几次回炉,几次锻打,师傅又用一把长柄铁钳,趁那铁块高热透红时左崴右扭,慢慢地就成形为锄头了。
之后,他又拈着这刚成形尚未退热的锄头,走近前边一个水池,放进去,嘶啦啦的冒出了一层白色的泡沫。让它在水池里大约泡几分钟,师傅又把它拈出来,丢在成品一块儿。
他见望富盯着看,便撩起套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把汗说:这叫淬火。望富不怎么懂,问他:假如不淬火,这把锄头能不能用?
用倒能用,用不了两下子,特别是碰砸到硬物上就会崩裂,也就是不耐用,坏得很快。师傅还以淬火打比方,说一个人要成器,少不了“淬火”的过程。淬火就是以热碰冷,如果热算优越的环境,冷就算恶劣的环境,一个人既要能够在优越环境里沉住气,又要经受得起恶劣环境的考验,否则就无法成器。
望富听了心里不舒服,好像师傅在批评他学打铁,经受不住手上起血泡的痛苦磨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