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志飞在一边本来就心烦意乱,这会儿看到眼前一幕,差点没发火,幸亏韩姝及时用眼神制止,才极不情愿地将火焰压了下去。
“闺女,多谢你,谢谢你们。”老妇总算是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且口齿清晰,“要是我儿子也能跟你们一样孝顺就好了。这么多年,他不走正道,也不听劝,结果出了事。我早就已经当他死了。”
“哎,你可别咒他死,他死了我找谁要那些钱?”韩志飞陡然抬高音量,“混蛋玩意儿,你最好给老子活着出来。等到了那天,要是还不了钱,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老妇吃了两口,就再也吃不下。韩姝劝她再多少吃点,她却摇了摇头,又将脸偏向一边,像是很累的样子。
“大妈,您想睡就睡会儿吧。”韩姝放下碗筷,望着老人微闭的眼睛,“等您的病治好了,有机会您还可以去看看儿子。”
老人也许是听了这话,猛然睁开眼,眼里闪着一丝灼热的光,可那丝光亮又很快转瞬即逝,无力地说:“不去了,不去了。去了,看见了又能咋样呢?我早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就当他死了吧。”
韩姝不知该如何安慰老人,她能理解老人的心酸和痛苦,若不是失望到极点,一位母亲又怎能说出如此绝望的话。
韩志飞突然起身出去,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韩姝今天在了解赵平的家庭后,对他如何走出那个贫瘠的村庄,以及他又如何从一位春风满面的项目经理,最终堕落被关进大牢的人生履历心生兴趣。
于是,韩姝跟老人说:“您跟我讲讲赵平的事吧。”老人却良久无言,就在韩姝以为她不想说话时,忽又开口问道:“闺女,你们是打哪儿来的呀?过来远吗?”
韩姝答复:“也不算太远,就隔壁的巴山镇。”老人像是在努力回忆,浑浊的眼里飘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水,悲叹道:“平儿本来是个好孩子,上进、心好,也孝顺,可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赌博,都变了、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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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从小就聪明,学习成绩也好,可初中毕业之后因为家里无力继续供他念书,就辍了学,然后去了南方,一开始进工厂,一步步进入建筑公司,积累了不少经验。
几年前,赵平觉得父母年纪大了,身边需要人照顾,于是辞职回到县城,进入建筑行业继续做老本行。久而久之,或许是县城的生活节奏太慢,他闲来无事时,开始迷上赌博。一开始是小赌怡情,打发时间。后来越玩越大,一发不可收拾,输多赢少,越输就越想赢,渐渐的就迷失了方向。
“平儿回来后,还谈过一个女朋友,要不是因为出了事,可能都要结婚了。”老人的声音充满了心酸,“他出事后,女朋友也分手了。我跟他爸已经一把年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撒手去了。等平儿回来的时候,我们可能都不在了,留下他一个人……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怎么就不学好呢,你忘了出门时妈是怎么跟你说的了?”
老人说到这儿的时候,嗓子像被堵住,再也说不下去。韩姝算是听了出来,老人满嘴怨言,实际上是恨铁不成钢。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她不禁长声叹息,问老人要不要再吃两口。老人突然满眼慈祥地看着韩姝,感慨道:“我家闺女要是还在的话,应该也跟你差不多大了。”
韩姝猛的一怔,支吾着问:“您闺女她……去哪儿了?”老人眼里闪过一丝凄惨的笑:“在她五岁时,那天晌午,和他哥一同去后山放羊后,就再也没回来。”
“是……失踪啦?”韩姝越发不解,越想知道缘由。老人努力睁大双眼,定定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缓缓摇头道:“有人说是遇到了人贩子,也有人说可能是不小心掉进了山崖。唉,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连头发丝儿都没找到。”
韩姝从老人深沉的眼里看见了各种不同的表情,那种极致的悲痛,是她从未经历过的,想起杳无音讯的母亲,顿时感觉跌进了冰窟窿,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