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片刻的功夫,木下舞的脸上就挂起了嫣然笑容。
她一边偷笑着,一边悄悄挪动自己圆润的膝盖,小心翼翼地拉近自己和青登的间距。
但就在这个时候——
“……你们又在干什么?”
哗……
千事屋的铺门被缓缓推开……
头上包着条白头巾,穿着易于劳作的短衫,手里提着个装满锤子、铁钉、锯子等物品的大提箱,完全是一副木匠打扮的桐生并没有进门。
他站在推开的铺门外,紧抿嘴唇,用着一种百感交集的目光扫视店铺内的青登和木下舞。
被冷不丁地出现的桐生给吓到的青登和木下舞,双双身子一震。
方才试图靠得青登更近一些的木下舞反应最激烈。
她直接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身子维持着跪坐的姿势腾跳而起,离地大约2厘米的高度后双膝才落回到木廊上。
似曾相似的一幕……
不过此时的状况和上一次相比,略有些不同。
在这个时代,单身的年轻男子约同样单身的年轻女子一起去看焰火大会……这种事情,确实是很难与和木下舞有着近似于“爷爷和孙女”的亲密关系的桐生启齿……
心中升起“做贼心虚”的紧张感的青登,身子霎时绷紧,目光游移,不敢去看桐生。
在心生紧张的同时,青登还感到了几分震惊。
明明自己有着增强听力的天赋:“风的感知者”,结果却一点儿也听不到桐生靠近的脚步声……
“桐生先、先生……!”木下舞一边手忙脚乱地端正着自己的坐姿,一边以焦急的口吻朝桐生快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就在你喊出‘嗯啊!好的!’的时候回来的。”
在说到“嗯啊!好的!”时,桐生特地捏着嗓子模仿了下木下舞适才的语调。
桐生的模仿能力意外得强!
明明是个今年都已经92岁的老同志,但却能很精准地把握女孩子说话的语音语调。
桐生成功地模仿出木下舞这句话8、9成的相似度。
桐生惟妙惟肖的模仿……给脸皮薄木下舞带来了极强的精神冲击。
只见木下舞呆了呆,然后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无比,脑门和头顶仿佛飘出了一缕缕蒸汽。
“所以你们这次又是在干什么?”桐生把目光集中在青登身上。
瞒也瞒不住,不可能瞒得了桐生……索性就直接全部说出来吧。
做好心理准备的青登用力地清了清嗓子。
“……桐生老板。”
青登用力将腰挺直,一字一顿地对桐生正色道。
“焰火大会的举办当天,我想带阿舞一起去观看焰火。”
“焰火大会?8月23日吗?”
“是的。”
“……就你们2个去吗?”
“嗯……”青登的话音不受控制地卡壳了一下,“是的……”
“……”
桐生不说话了。
他用深邃的眼神,来回扫视青登和木下舞,然后“唉”的一声,发出沉重的叹息……
“进展速度也太快了吧……”
用连拥有“风的感知者”的青登都听不清的话音这般嘟囔之后,桐生终于是进门了。
“……既如此,要注意安全。焰火大会的现场人很多。不要太晚回来。”
桐生同意木下舞和青登一起去看焰火大会了。
还沉浸于桐生方才带给她的精神冲击的木下舞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片刻后,木下舞才后知后觉地面露欣喜。
青登也近乎于同一时刻,露出松了口气的庆幸表情。
进入店内的桐生,将手中的木工箱随手往铺门边一放,扯掉头上的白色毛巾,快步走向柜台。
“橘君。”
以“千事屋老板”的架势于柜台后方坐定时,桐生的表情正常了下来,不再用着那种充满压迫力的视线来直盯着青登看。
“你今天又来串门聊天了啊。”
青登连做数个深呼吸,让自己努力忘记刚刚发生在他与桐生之间的尴尬事后,微笑道:
“桐生老板,我今日来访,其实是想来跟你说一件好消息——我的身体彻底痊愈了,我认为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开始拔刀术的修炼了。”
“喔?”
桐生挑了下眉,接着挪动视线,将青登仔仔细细地从头打量到脚。
“看样子并不是在讲瞎话呢……呵呵呵。”桐生老板低笑了几声后,正色道,“那么你准备作何打算呢?是要今天就开始修炼拔刀术?还是说想再等几天?”
“我想今天就开始修炼。”青登不假思索地答道。
桐生也不含糊、不废话。
见青登这么说了,嘴角翘起轻微弧度的他,缓缓站起身……
“那么……跟我来吧,我们去院子里。”
……
……
千事屋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因青登、木下舞、桐生3人的到来而久违地喧闹起来。
木下舞乖巧地站在院子的边沿旁观。
青登和桐生并肩站在院子的中央,二人的身前竖着一根卷起来的、直径约有5厘米的竹席。
“橘君,不用我细讲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的刀和刀鞘都是弧形的,具有一定的弧度。”
“所谓的拔刀术,就是是利用拔刀时的这个弧度制造一种瞬间的爆发力,增强斩击的速度和威力。”
桐生不急不缓地和此前从来没有接触过拔刀术的青登讲解着拔刀术的原理。
站于桐生身旁的青登,表情肃穆地认真倾听。
“这门技艺只追求一种境界——‘一击必杀’。”
“刀若出鞘,必见血。”
“拔刀术最重要的就是姿势。”
“若连姿势都摆不好,一切都无从谈起。”
“没有个正确的姿势,不仅没法将全身的力顺利地传导到刀上,还容易让拔刀术的另一项优势没能得到良好发挥。”
“另一项优势?”青登发出疑问。
桐生立即作出解答。
“除了斩击的破坏力之外,拔刀术还有一项能让对手很发怵的可怕之处——对手难以辨清你的出刀距离。”
“发出拔刀术时,要么是用手提鞘,要么就是把刀佩在腰间。”
“不论是手拿鞘还是直接把刀佩在腰上,刀都会自然而然向身后延伸。”
“因此在不拔出刀的状态下,对方很难精确估计刀的长短,进而无法精准地预判你的攻击距离。”
“而相对的,你知道自己的刀有多长、知道自己的攻击距离的广度。因此一旦开战,哪一方更占优势、更能把握战场的主动权,显而易见。”
“我的流光和其他流派的拔刀术相比,最显著的不同就是我的流光十分注重刀出鞘时候自身重量带来的力。”
“这就是我的流光为何会有那么强的速度和威力的秘诀。”
“我们的刀很重,在用力拔刀时,如果不抓好刀的话,刀可能会在自身重量的影响下,直接从你的鞘中甩飞出去。”
“但相对的,如果你能将刀的重量化为己用,便能令你斩击的力道、速度大幅上升。”
“所以简单来讲,流光就是一门很讲究利用刀的重量的拔刀术。”
“能不能练好流光……就看你能否理解和运用刀的重量了。”
“现在,我演示一下流光,仔细看我的动作。”
说罢,桐生悠悠地岔开双脚,左手扶住腰间佩刀的刀鞘,呈放松状态的右手轻轻地搭在刀柄之上。
青登见状,连忙侧站数步,拉开与桐生的间距。
桐生的腰间所佩之刀,正是在对阵镰鼬时所见过的那把刀柄与刀鞘皆为黑紫色相间,刀刃在月光的照射下反映出妖冶紫光的诡异打刀。
桐生调匀气息,压低身体重心,放松双肩,踏稳腿脚,就这么看着立于他身前的这根卷起来的竹席。
就在青登眨眼的一刹那,桐生出刀了。
闭眼、睁眼……只不过是这么极短的时间而已,眼前的光景就已经变了。
那根竹席少了一小截,切口整齐得不可思议。
桐生运气扭腰,跨步蹲身,刀光一闪,地面昏暗——这一切都发生在刚才的一瞬之间。
被切断的那一小截竹席横着飞出去,落到了木下舞的脚边。
维持着出刀姿势的桐生,其手中刀高高扬起。
弧度很大的刀锋,在阳光下绽出紫色的光。
“如何?都看清了吗?”
虽然桐生方才出刀时,青登不慎眨了下眼睛,但靠着“鹰眼”所带来的出色动态视力,青登还是勉强看清了桐生出刀的动作。
青登点点头:“嗯……姑且是看清了。”
“好,看清了就好。”
桐生右手一翻,舞了个潇洒的刀花,然后以反手握刀的姿势,将佩刀收归入鞘。
“你现在试着模仿我刚刚的动作,用拔刀术来砍这根竹席。”
青登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青登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桐生的右手和他腰间的刀上。
——好炫的收刀呀……
……
青登聚拢心神,站到了桐生适才所站的地方。
双目紧闭的青登,努力回忆着自己刚刚所看到的桐生的动作。
——我记得……桐生老板似乎是这么压低重心的……
——然后……身子要这样微微侧站……双臂不能张得太开……
“剑之逸才”、“鬼之心”、“聚神”这三大天赋,在这一刻同时发动!
青登缓缓睁眼,紧盯身前的这只已经被桐生给砍飞一小截的竹席。
吐纳出绵长的呼****神愈来愈集中……很快,青登眼前的世界便只剩下这只竹席。
就在心气身合一的这一瞬,青登悍然出刀!
嗡……!
从鞘中弹出的定鬼神割出锐利的破风声,掠向竹席!
嚓!
如同布袋被割断的声音,可怜的竹席再次被斩飞一小截。
然而……尽管青登成功斩断了竹席,但任由外行人来看,都能看出青登这一斩的水平,相较桐生还差远了。
仅看双方的切口就能看出巨大的水平差距。
桐生的切口相当平滑,平滑得不像是用刀切的。
而青登的切口非常粗糙。
不过,虽说青登这一击的水平不怎么样,但得事先弄清楚一点——这可是青登第一次使用拔刀术。
“喔……”桐生镜片后方的双眼,闪烁出淡淡的讶异之光。
“干得不错。”桐生走过去,捡起青登刚刚所劈飞的那截竹席,“你的动作,比我所预计的还要到位。”
“第一次试用流光就能有这种水平,让我稍有点吃惊呢。”
“你的双臂刚刚还是摆得太开了一点,再收紧一些……”
桐生耐心地纠正青登的动作。
末了,桐生往旁边一站,拿过几张搁在院子边上的一早准备好的竹席,将这些竹席卷好,在青登的身前一字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