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鳏夫十六年 倾颓流年 2059 字 2个月前

想来他心里一定觉得,她虽办得妥帖,却只算得上“妥帖”了,没什么新意可言,自然寡淡无味。

长公主瞧了一眼脸色泛白的稚陵,笑道:“除夕不就是图个阖家欢乐的,节目好不好看倒是次要。”

即墨浔含笑说:“皇姐说得对。”

长公主又瞥了眼稚陵,笑道:“更何况,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新奇东西,多是新瓶装旧酒,归根结底还不都是歌舞杂耍一类?”

九鹤台外爆开了爆竹烟花声,噼里啪啦炸开,烟花的五色光芒忽明忽灭,照在即墨浔的脸上。

稚陵别开目光,忽然见萧夫人身侧那个姑娘起身,遥遥同即墨浔笑说:“陛下若觉得无趣,疏云愿舞剑助兴——”

话音一落,众人目光全看向了那个起身的姑娘,各自推杯换盏的声音都一瞬安静下来。

程绣巴巴儿凑到稚陵跟前,小声说:“她就是谢疏云。”

稚陵抬眼看过去,那姑娘身形纤长,眉眼含着笑意,明眸善睐,令她无端想到,古书中描绘的翩翩起舞遨游天地的五色神鸟。

即便隔着这样远,她依然能感觉到,谢疏云和她是不同的。

若说她是一支灼灼燃烧的红烛,旁人则只是衬显她的铜枝,千般衬托,只为衬她的光明美好。

即墨浔闻声也看向了她,微微挑眉,兴致盎然,磁沉声线响起:“准。”

谢疏云笑盈盈谢过他,解了狐裘,两三步上到台前,翩翩立着,落落大方,笑说:“陛下,宫中不许佩剑,四下无剑可用,可否借陛下的佩剑一用?”

稚陵就见即墨浔并未犹豫,从腰上解了他的佩剑,扬手扔了过去。

天子佩剑稳稳被谢疏云抓住,动作轻盈敏捷。

即墨浔的佩剑有无数柄,这一柄他最喜欢,叫无涯,取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这无涯剑长三尺,玄铁打造,刃薄而利,吹毛立断。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剑。

数年前在召溪,她一直很想亲手摸一摸他这柄吹毛立断的佩剑,听说是铸剑大家寒流公所铸。她喜欢剑——爹爹的佩剑,她看了个遍;爹爹珍藏的剑谱,她都倒背如流。爹爹还说过,等她出嫁,他珍藏的那几柄剑,都给她做嫁妆——但已都是梦幻泡影的存在了。

有一回,她见他的剑上血色干涸,便自作主张替他拭剑。

他碰见了,冷冷从她手中夺了佩剑,告诫她,这不是她该碰的。

她才明白,他的佩剑是权力的象征,和他的玺印、兵符都一样——所以,不许别人碰。

但今日他却轻易地给了别的女人,让她拿去舞剑助兴。

稚陵微微怔愣时,谢疏云已经踩着鼓乐声舞起剑来。

剑光寒厉,她舞的是《战城南》。

今夜雪色照烛光,纷纷扬扬的雪花中,谢疏云一袭红衣,在如昼光明里,剑影幢幢,人影翩跹。像一只误打误撞,闯进了群鸟中的鸾凤,霎时惊得寒鸦四起。

鼓声阵阵,胡笳寒肃,剑光乱闪,分明是萧瑟的曲子,她舞起来,却又平添了好几分欢欣鼓舞与志在必得。

稚陵轻轻念道:“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她眼前蓦然就浮现出宜陵城破,父兄战死的情形。

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

她怔了好久,那过往的一幕幕,随着谢疏云这曲舞剑,重新浮上心头。

程绣在旁边说:“看不出来,她还会这个。”

稚陵才回过神,原来谢疏云已舞毕,她见她脸色红润,喘气尚急促,蹭蹭上了台阶来,双手呈上佩剑,仍不卑不亢的,眸子晶亮,笑着说:“陛下,疏云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