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柳城内。
岳家当中。
当代岳家之主,炼精境巅峰修为。
但他腰间之物,乃是诡物制成,老祖亲赐。
此刻,他面色冰冷,俯视下来,说道:“此前监天司指挥使找上门来,老祖于闭关之中惊醒,已是震怒至极。”
“老祖这一次闭关之前,告诉过尔等,不义之财不可取,从今往后,做正经生意,须合乎律法,不要再让监天司找上门来!”
“本座也告诉过你们,老祖有意栽培监天司巡察使无常,不愿与他交恶。”
“尔等按不住心中贪念,又一次参与了扩城材料贪墨一案。”
这位家主,背负双手,沉声说道:“你们违背栖凤府律法,二来违背家法,该当如何?”
下方跪着二十余位岳家的族人,其中一半是嫡系。
此刻无不战战兢兢,叩首认罪,不敢多言。
“家主……”
那位岳家大长老上前来,皱眉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此番扩城材料,涉及利益巨大,对他们而言,得了一点一滴,便能让今后数年,修行无忧。”
“面对这等横财,难免一时糊涂,其实可以谅解。”
“何况,他们做事,也算有些章法,此次经手之人,无一是岳家的嫡系。”
“仔细算来,甚至也不算是完全贪墨材料,其实也算是在规矩之中。”
“他们最后,不都是已经将扩城材料,如数交接了吗?”
这大长老微微摆手,说道:“既然他们已经完成了材料交界,以律法而论,合乎规矩!至于家法,可以重罚,但也不至于是死罪……”
“玉不琢,不成器。”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苍老的声音,道:“那些杂碎的边角料,该雕琢一番了……这些年,老夫闭关不出,岳家蒙尘,是该擦去这些尘埃了。”
场中气氛骤然凝滞。
众人纷纷拜倒,朝着外边叩首。
就连岳家之主,也连忙从高位之上,走了下来。
而那位大长老,更是朝着外边跪倒,颤声道:“老祖,他们不是边角杂碎,更不是尘埃,乃是我岳家的族人,是您的后人,体内留着咱们岳家人的血!”
“正因为流着岳家的血,所以你们从降生以来,衣食住行,皆无忧虑,远胜寻常百姓。”
老祖声音感慨,叹息说道:“但伱们还不知足,非要将寻常百姓都榨出油水来!这一碗油水,会让寻常百姓丢了命,但换来的银子,让你们去喝一杯酒,怕都不够……”
随后众人抬头,就见一个魁梧高大的老人走了进来。
他气态威武,宛如雄狮,尽显威严之态。
他须发浓密,眼神明亮,扫过众人。
无人胆敢对视,皆是纷纷低头。
“岳家历代,参与高柳城修建,为的是求得一处庇护之地,让子孙后代,衣食无忧,安稳存世,延续血脉。”
“而老夫当年,参与外城扩建,求的是城池更广,庇护更多百姓。”
这位老祖,沉声说道:“我岳家于高柳城有大功,乃是建城之元老!所以,你们有幸生于岳家,血脉高于寻常世间常人,身份地位也高于寻常百姓。”
“凭心而论,岳家先辈奋斗至今,子孙后代,能够成为人上之人,老夫心中亦是欢喜。”
“但你们若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步步高升,老夫会更加欣慰。”
“你们可以是人上人,锦衣玉食,这是岳家的功绩,是你们有幸生于岳家的荣耀!”
“但唯独不能踩着无辜百姓的尸体,来让自己高人一等!”
声音沉重,极为冰冷,大厅之内,仿佛冰霜凝结。
众人皆不敢应答。
岳家老祖走上高位,转身过来,俯视众人。
“这次的贪墨案子,你们手段不差,倒是能将自己摘出去,可在老夫眼中,也将自己的良心,都摘掉了。”
他眼眸之中,隐含怒意,沉声道:“难怪老夫近来三十年,长久闭关,迟迟无法炼气化神。”
“看来岳家子孙,忘了祖训,失了初心,老夫有愧先祖。”
“此事绝不徇私,立即上报城守府,再报与监天司,秉公处理,该杀该囚该服苦役,任凭处置!”
嘭地一声!
身后的椅子,骤然炸碎!
而岳家老祖,目光落在当代家主,以及那位大长老的身上。
“至于你们,一个是家主,一个是大长老,管教无方,家法不严,以致家风不正。”
“你二人所持族中宝物,尽都交上来!”
——
临江司当中。
杨主簿将罪证,逐一整理完毕,列出了名单。
“这些时日,各方来客都已离城归家,空出来不少地方,而城守府下令,高柳外城各区域,凡最外一坊,都需要接收城外人族至少六百人。”
“加上临江坊,总计已经收留了将近六千人,都是将来扩城所需的‘工匠’!”
“而以栖凤府城的规矩,在他们进城之后,高柳城就须得负责这些人的衣食住行。”
“并且每日发放少量银钱,作为劳作所得之报酬。”
“按照原定计划,扩城之事,应该在十日前动工!”
迟疑了下,杨主簿说道:“但是近来诸般耽搁,所以迟迟未有动工……”
“嗯?”
林焰目光微凝。
杨主簿继续说道:“除临江坊外,其余各坊收留的那些城外流民,至今已经死了不少,合计约有八百余,而且每日都在死人。”
“怎么死的?”林焰问道。
“没有死因。”杨主簿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