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道,“诸位可还有别的不明之处?”
书吏之中,没人再提问。
苏铨看了几人一眼,道:“打造火车之事阁下准备从何处着手?炼钢?”
刘宽点头,“正是。”
苏铨又问:“直接从各处铁场调来精铁,加炼为钢材是否可以?”
刘宽记得他看过的一些历史类小说中,精铁就是钢的另一种称呼,他不明白明初此时钢铁的情况,于是反问:“在大明,精铁与钢材有何区别?”
苏铨等人略感意外,没想到刘宽竟会问这么个问题。
随即苏铨便解释道:“由铁矿石熔炼所得之铁料称为生铁,然后铁匠会将生铁进行过火、锤炼,以去除其杂质。”
“一般而言,生铁料在锤炼中十去其三,便可称之为熟铁。不过这种熟铁只能用来打造农具,并不适合制作兵刃、盔甲。”
“要想获得制作兵甲的铁料,生铁料至少得经过五炼(五次过火),锤炼得十去其七,方才勉强够格。”
“超过五炼,才能勉强称之为精铁——但这种炼数较低的精铁,只能用来做甲片、头盔、箭头。”
“若要做枪头、刀剑、乃至火铳,至少需用十炼精铁。”
“至于钢,虽俗语有言‘百炼成钢’,但实际锤炼三十次以上,便可称之为钢材了。”
“当然,也正因此,真正的百炼钢刀才会被视作珍贵的宝刀。”
顿了顿,苏铨又道:“除了过火、锤炼之法外,尚有炒钢法、坩埚法,亦可获得‘钢材’。”
“不过,炒钢法所得‘钢材’只能得到媲美五炼左右的铁料,故又被称为‘炒熟铁’。”
“以坩埚法所得铁料,倒是可媲美十炼左右的精铁,但坩埚法每次所得精铁都很少,却不知是否满足铸造汽缸的要求了。”
听了苏铨这番话,刘宽算是明白了此时精铁与钢的关系,以及区别。
他觉得苏铨作为一个文官,能对炼铁之事了解如此详细,很难得,不禁赞道:“苏郎中真是博闻强识,令人佩服。”
苏铨谦虚地笑了笑,“前元时,我曾在铁场担任小吏,这些都是那时了解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听苏铨在前元铁场担任过小吏,刘宽不仅没有看低他,反而更觉此人靠谱——他最怕和那种对生产一无所知的腐儒搭伴工作。
随后,刘宽道:“若如苏郎中所言,传统锤炼法所得钢材肯定是没法用来打造蒸汽机的。”
“为何?”苏铨不解。
刘宽道:“蒸汽机的核心部件为汽缸,其必须承受水被烧煮成蒸汽后所带来的高压,这就要求要一体铸造。”
“若是用锤炼的钢材,应该只能拼接吧?那样即便能锤炼得天衣无缝,可内里必然有薄弱之处。”
“以此法制造汽缸,恐怕难以承受水蒸气高压,多半会爆缸。”
说完,刘宽发现苏铨几人都是一脸迷糊的样子。
显然,他之前虽讲了蒸汽机运作原理,可几人仍未理解透彻,故此时根本理解不了他所说的汽缸会因水蒸汽高压爆裂是个什么情况。
他于是道,“几位若不明白,也不要紧,先记下来即可。回头可以找个带盖的铁壶,烧一壶水,观察一番。”
“当然,在此过程中,最好将壶嘴也封堵严实——不出意外,那时几位就可以看到烧开水所转换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