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他能做的太少。那两枚深入自己心脉的蛊虫或许不会给自己太多的机会做太多的事。不过,以自己的身份,在三支范围之内,自己至少还可以左右一点点方向。
――包括,送给那个泠音门唯一的后继者、那个完全不懂得如何与人相与的秋葵一个绝大的人情――虽然以她的脾气,大概也不会领情;
――也包括,为那个尝够非人苦楚的娄千杉寻回一些儿公道――虽然他也不知她值不值得同情。
他摊开手心。那是个戒指,铁色的,微微带了锈色――为血所锈。娄千杉被抬入夏家庄时脱落的这枚指环,他始终没有归还。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忍她因这斑斑血色再回想起那个残酷至极的夜。大概,谢峰德一日不死,她就一日无法面对那样的过往吧――也就一日无法自那样的深卑与深痛中超脱。
他眉心微蹙。要谢峰德死――这件事,原本已经在他与关非故的交换条件之中了,可是今日君黎之扰,定会令关非故改变计划。若是那样,一切安排是否还能如自己所望?
有脚步声响。他收起戒指,倚石闭目。这声音他听得太熟悉了,不用睁眼就知道是关代语。
关代语差不多每日都来看他,他不知这是出于关非故的授意,还是这小孩儿自己的真意。他只知道从第一日起,关代语就像今日这样,每每带着一种心虚的语气,他也就每每带着一种故作不知的态度。
“喂。”关代语叫他,因为若不叫他,他实在看不出沈凤鸣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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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凤鸣没有睁开眼睛,“有话快说。”
关代语反而不说话了,闷声不响地坐到他身边,良久,才说一句:“我给你带了吃的。”
“谢谢了。”沈凤鸣还是没有睁眼。
“你不要这样啊。”关代语的眼圈竟是红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大伯他也不知道……”
“打住。”沈凤鸣总算睁了眼,抬手阻止他,“你都说了多少天了,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可你没肯原谅我们啊。”关代语哭丧着脸道。
沈凤鸣冷笑起来。“原谅?”他指着心口道,“把蛊虫下在这里,还指望我原谅?”
“爷爷定会给你解的……”关代语咬着唇道,“他不是坏人……”
他像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自圆其说,语声弱了下去,隔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可我……我没办法解,我不会啊!”
他说了这句话,像是一下子憋不住,竟忽然哭起来。
沈凤鸣看着他。这几日来,关代语倒是第一次这样。“你哭什么”,他理应这么问,可是没有开口。显然,关代语总是知晓一些什么的――关于明日的什么。
良久,关代语才抹泪道,“我方才听爷爷说,第一日就要你到场了――初三的计划,他改到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