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君可曾将此事上禀朝廷?”
众所周知,史官不记小事。
以华夏疆域之广,大旱几乎年年都有,但有多少次大旱可被载入史册?
嬴成蟜似乎没说什么,但嬴成蟜却似乎又全都说了!
嬴成蟜点了点头:“本将早已将此事上禀大王。”
“不过拜赵、楚二国所赐,无论今岁旱与不旱,我大秦皆难得多少粮食。”
“大王早已在竭尽全力的筹措粮食。”
一场大战近乎抽空了大秦的青壮,又让老秦地的黔首不得不向西迁移,无法料理田亩,这场大旱不过是让大秦本就不富裕的粮仓雪上加霜而已。
好在嬴政从开始就在全力收粮,多多少少能对今年的粮荒有些效用。
但一想到各国受苦的黔首和今年必定暴跌的粮产量,蒙武还是忍不住心生叹息。
嬴成蟜不愿多谈此事,直接发问:“蒙副将现下依旧以为本将此策不切实际乎?”
蒙武也收回思绪,沉吟片刻后果断的说:“即便无法确定旱区,但既然天下大旱,主帅此策便值得一试!”
“一旦此策功成,我军当可速夺诸城!”
大旱不止会切断降雨,还会削减地下水水位线,再加上守城方的大规模取水,地下水位线会加速下降。
在打井技术本就不发达的战国,一旦水位线下降就会造成诸多水井无法使用。
当流经城池的河流被截断、天空没有降雨、大部分水井都无法打出地下水。
聚集着大量人口的城池能坚持几天?
根本用不了多久,城内守军就不得不主动放弃庇护他们的龟壳,冲进秦军的陷阱之中!
嬴成蟜笑而颔首:“既如此,此事便有劳蒙副将操持了。”
“切记断河、围城需要同时进行,尽量将断河伪做围城的其中一环,而非是我军的主要目标。”
“以免城内守将发觉我军目的,提前储备河水。”
“敌军发现的越晚、储备的水越少,我军夺城的速度才会越快!”
蒙武肃然拱手:“末将必不有失!”
见嬴成蟜和蒙武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敲定了军略,田假终于忍不住发问:“敢问主帅、蒙副将,两位将军依据今岁天下大旱而定军略,是否有些过于草率了?”
“天意难测。”
“即便是大巫的解读也不一定完全准确。”
“为将者更是应敬鬼神而远之,两位将军难道不曾怀疑过这个谶言会否不准吗?”
田假很懵,非常懵。
田假接受鬼神是存在的,也会遵照礼仪去祭祀鬼神,但对鬼神的态度却始终是远离的。
根据田假的了解,秦国虽然也崇尚鬼神之说,却多信鬼神而少信谶纬预言。
结果现在,大秦军方扛把子和大秦第一名将竟然根据一道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谶纬之言,再结合内黄已有半個月没下过雨的过往天气就做出了今年会天下大旱的判断,并根据这缥缈的谶纬之言制定了整体战略?
现在才是三月末,少雨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如何能笃定直到六月都会大旱啊!
简直离谱!
蒙武讶异反问:“为何要怀疑?”
“这既然是主帅所言,必不会有误。”
“主帅难道会害我军不成?”
蒙武理所当然的觉得嬴成蟜说的就是对的。
田假理所当然的无法理解蒙武的理所当然。
迎着蒙武本该如此的目光,田假的声音都有些磕巴了:“主帅自然不会害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