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个咸口的。”
清朗的男音带着几分熟悉。
赵云惜眼角余光瞧见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掌放了三个铜板,她便熟练地撒咸菜,包油条,弄一半才反应过来。
“爹!”小白圭已经快活地扑进亲爹怀里了。
“相公。”她抿着唇笑。
张文明接过荷叶,咬了一口,咽下,这才笑着回身:“尝尝我家的铺子,都是早晨新做的。”
赵云惜这才瞧见,他身后跟着好几个学生,跟他差不多年岁,穿着秀才独有的月白直缀,几人正笑着跟她打招呼。
“嫂夫人好。”
“诸位好。”
赵云惜客气点头,笑着道:“几位想吃什么口味的?有甜口、咸口,今天我相公请客。”
几人三言两语地开始说。
她原以为张文明说带同窗来是客气,没想到真的带了。
便很捧场的说要请客。
脸面都是互相给的,她无意计较这仨核桃俩枣的。
张文明看着她一时有些忙不过来,就立在一旁帮忙递荷叶,笑着道:“若是太累,就做少些,该休息就休息,你自个儿身子重要。”
小白圭被一个名叫宋微的同窗抱在怀里,正在逗着他背书,刚开始就逗弄着背下三字经,没想到他都会,就多问了几句,谁知道三百千都会了。
张文明看了一眼乖巧软糯的小白圭,笑着解释:“内子也读过书,她闲暇时会教几句。”
宋微起了兴致,索性教了孟子文章里的片段,鼓励地看向小孩。
“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小白圭稚嫩的童音不疾不徐,连他的语调都带出来了。
张文明早已知道,面对众人震惊的眼神,但笑不语。
宋微把小白圭举起来,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满脸惊叹:“白圭之悟性,远在兄台之上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真是令人艳羡极了。”
张白圭眸子亮亮的,眼神清正,听见人夸就奶声道谢。
更是令几人没忍住围过来,又教了几句,见他依旧能背,再回去问刚开始教的,看他是不是学舌,结果还会。
这才佩服起来,他们有时候张口还会忘。
迎着同窗艳羡的目光,他见几人在这,很多人不敢过来买了,就招呼同窗走了。
宋微跟着他走了,离得远了些,这才调侃道:“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每次休沐就回家,聪慧淑慎的妻子,乖巧伶俐的幼子,真是千金都不换。”
张文明谦虚地笑了笑,“谬赞谬赞。”
到底止不住的笑。
他感觉妻子有些变化,以前总是催他读书,跟他说一些家长里短,要依靠他的话。
现在,那双眼睛通透极了。
他觉得有时候能把他看穿,但是怎么会呢,她只是一个妇人。
“治卿(张文明字治卿),你打算什么时候再下场?”宋微问。
张文明捏了捏眉心:“下回吧,还有三年呢。”
“你家的糯米包油条确实好吃,你娘子手艺很好,你家白圭在读书上,定有建树,那般聪慧,是微生平仅见,治卿真有福气。”
“是啊是啊,嫂夫人不似乡野村妇啊。我那孩子都五岁了,三字经都读不明白,哎。”
“不像我那内人,晒得黝黑粗糙。”
张文明瞥了那面带嫌弃的男人一眼,也跟着皱起眉头,不高兴道:“你娘子整日里下地干活,赚的银钱让你买纸笔,黝黑粗糙也在情理之中。”
他待娘子是淡薄了些,觉得她不通诗书,无话可说。
却也没有鄙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