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了——
随着曹操的死,这个最大的难题,最大的隐患解除了。
诸葛亮可以全力以赴的推行新政,解决大族遗留的问题;
刘备也可以重铸这山河,将分崩离析的大汉彻底引入正轨;
张辽、姜维…他们可以去征讨胡虏了,去重塑那冠军侯霍去病的丰功伟业;
甚至…对曹氏、夏侯氏的担忧,对曹魏旧将、旧臣复辟的担忧,这些所有的问题都在这一夜画上了休止符。
结束了,这是最彻底、最痛彻心扉的结束了——
甚至大伯刘备都不会太过伤感,太过萧索…毕竟,比之曹操这个“宿敌”,他还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去做。
但,唯独一个人会神伤,会落寞,会伤心,会萧索。
那便是关麟的父亲——关羽!
从进入这府门,张星彩偷偷的告诉关麟…关羽这一夜已经长吁短叹了无数次,吟出那句“曹操真的死了”也无数次,哪怕是嘴唇干裂…哪怕是声音嘶哑到极致。
果不其然…
关麟心里嘀咕着——只有关羽一人受伤的世界,一人受伤的夜晚…这个成就,果然达成了!
“云旗,你去劝劝爹吧…”
关银屏看到关麟,也连忙跑来,抓住关麟的衣角…竟是一副因为慌乱而尽显的小女人姿态。
“咳咳…”
关麟轻咳一声,然后吁出口气,径直走向了父亲。
“爹…”
关羽没有理睬他,依旧是自顾自的面朝苍穹,手中捧着《春秋》。
关麟记得…当初曹操看到关羽这副摸样时,是有过一声感叹的,感叹…真天人也!
“爹…我听说曹操留给你一封信?是写了什么?”
终于…
关麟的话让关羽稍稍回过神儿来,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关麟说,“里面,有给你的一句话。”
“什么?”
“孟德兄说,他感谢你,让他知道这个世界是圆的,但他老了,这个圆…还是留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替他去征服吧…”
呃…
关麟注意到关羽说话时看了一眼那桌案上的信,一瞥之间,关麟看到了最后的落款。
是汉·故征西将军曹操书——
关麟还想往上看,看看曹操写给父亲些什么。
可似乎是因为被父亲关羽发现了…一把给收回。
这下…关麟更好起了。
“爹?曹操究竟写给你什么?”
随着这一问,关羽的手越发的颤抖,那《春秋》已是因为这份颤抖掉落在案几上,但…这封信却是被关羽牢牢的抓住,眼中的泪在拼命的克制着…似是因为不想在儿子面前太过失态,而十分痛苦。
关麟知趣…索性走开,不再问父亲这信的内容。
关银屏、关索、关平他们上前询问,关麟只是摆手,“出不了什么事儿,让咱爹一个人静静吧,今晚…他多半是想一个人待着的!”
关麟一边说话,一边招呼众人散去。
很快…
万籁俱寂,这诺大的房间中只剩下关羽一人,也是在这一刻,他再也、再也、再也的克制不住了。
他的泪如同泉涌,像是那断了线的珠链…
湿了那案几,湿了他的手,也湿了那信。
而关羽刻意用手遮住的信笺中的一句,这在这时,随着他那大手的松动而露出…而浮现于所有人的面前。
——『孤眼中云长的摸样,永远是在那汜水关上!你横刀立马而回,我手中温酒作陪,仅那把青龙偃月垂,已好似平地惊雷!』
——『也罢,也罢…孤时常在想,若孤与云长的相识,能在那桃园之前,多好?多好!』
——『孤的美髯公,孤的汉寿亭侯,孤的云长,别了,别了,莫念,勿念!』
只这么几句…
只这么寥寥几句。
这一夜的关羽,从来都没有落泪过的关羽,今夜的泪水就没有止住过,今夜的他…无眠。
“曹操?真的死了——”
“华容道关某放了你,可这一次,你终究没有放过你自己——”
这是关羽这一夜…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就是这句话后,他不再发出一眼…
他的头发白了许多,他那长出来的胡须也白了许多、许多,就像是它们…才最懂关羽的心境。
罢了,罢了,便任这世人来吵。
甚好,甚好,竟还有情义不倒。
尔的乱世奸雄;
尔的治世能臣;
尔的奸佞诡谲;
尔的霸气为先!
孟德,关某好想与你而战并肩,一如那官渡白马,可你曹孟德…可你曹孟德若真的归了汉,那才是关某最后的遗憾——
…
…
——不是英雄,不读三国,若是英雄,怎么能不落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