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甘宁并没有离开约定地点,但他把暗号告诉了一名副将,且这一名副将,在回建业的途中,突然失踪!
事情发展到这儿,一下子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而朱然与甘宁争执的地方在于,那副将到底是何时离开约定地点的,是不是那副将把人给掳走了?那副将的行为又是不是甘宁授意的?
当然…
现如今,争执这些已经没有任何卵用。
孙权强忍着心头的愤懑,一些事情他会去调查清楚,但…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他尽可能用最平静的语气道:“还争执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孤那小妹,还有那刘禅,如今究竟在哪?”
随着孙权的一句话…
朱然与甘宁都安静了下来。
他俩也意识到,如今再争执那副将究竟何时离开?究竟是受谁指使,已经没有任何作用!
诚如吴侯所言,现在…他们必须知道,孙尚香与刘禅在哪里?
“还能在哪?”蒋钦脾气火爆,当即道:“在这长江上劫人?总不能是那曹操吧?”
“是啊…”朱治也理智的分析,“如今的夫人与刘禅公子,只能在荆州…或者是交州…”
“荆州、交州何其大?”吕蒙也适时张口:“若是一城、一县去搜,还不知道搜到了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最是关切孙尚香境况的朱然恍若想到了什么,连忙道:“江夏安陆城,郡主与刘禅定是在江夏安陆城!”
啊…
朱然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朱治诧异的看着儿子。
“为何?”
“诸葛亮在巴蜀,荆州的关羽也绝对布不出这样一个缜密的局,那…那…”朱治的语气有些磕绊,“那能做出这种事儿的唯独关麟,唯独那江夏安陆城的关麟…所以,所以…郡主与刘禅极有可能在那里!”
唔…关麟!
当这个名字引出的时候,孙权、吕蒙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人的名,树的影。
关麟这个名字,让他们东吴吃过太多的亏了。
如果是他…
那…还真有这个可能。
但没有证据,无法公然去向关麟要人,那么…只能派人去试着探一下虚实了。
孙权当即就展现出雷厉风行的一面,他望向吕蒙,“子明!”
“末将在!”
“你替孤去趟江夏安陆城,名义上去探视鲁大都督,暗地里调查此事…”
“喏!”吕蒙拱手。
接下来,甘宁与朱然同时拱手,他们的话更是一模一样。“主公,末将也愿去…”
俨然,无论如何,孙尚香与刘禅是从他们手里失去的,那么…他们就要想办法夺回来…这无关乎洗刷冤屈,这是一雪前耻啊!
只是,面对两人的请缨。
孙权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郁的表情,可很快,这一抹眼色迅速的被收敛,他淡淡的说,“不过是去安陆城调查,尚未有结论,去太多人容易暴漏,何况…近来江东也不太平,许多地方还要仰赖两位将军呢!”
这…
朱然还好,现在的他,一门心思都在失踪的孙尚香身上,尚没察觉什么。
可甘宁却下意识的感受到一抹别样的冷意!
他跟过周瑜,参与过西征巴蜀的计划,亲眼见证过周瑜的陨落…
他最懂孙权,最懂这位东吴国主的心思!
被他怀疑,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
在孙权的吩咐过后,吕蒙、蒋钦、朱治、朱然、甘宁就纷纷退下。
他们在这宫殿中的攀谈间,原本晴朗的下午,突然天边阴沉的云脚已越压越低,大有一股初春霜至,晚来风急的既视感。
终于,当这些来客的脚步声悉数消失在宫殿时,帷幕之后,顾雍缓缓的走出,他行至门前,眺望着远方…看着那些来客离去的背影。
在漫天晦雾乌云的映衬下,顾雍深刻沉思的模样显得像是孙权一样阴郁。
他与孙权一道站在那里…
邪魅低沉的面容上毫无表情,仿佛都陷入了某种沉思,又仿佛只是呼吸吐纳,什么都没有想。
然而,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短暂的,仅仅片刻之后,孙权便深吸一口气,霍然回身,目光耀如烈焰,直卷顾雍而去,口中语气更是凌厉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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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说副将劫走了孙夫人,一个说副将失踪了,顾老觉得,甘宁、朱然,他们中,哪一个是在说谎?”
“那?吴侯觉得,到底有没有这个甘宁的副将呢?”顾雍惨然一笑,面色如雪,他慢慢闭上了眼睛,自言自语道:“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个副将呢!”
“那他们中就有人该死!”孙权的眼睛里,已经不再有半点宁和与温情,他的声音更是宛若疾风骤雨一般,“又是一个——陆伯言!”
听了孙权这番话后,顾雍一时并没有急着反应,而是细细琢磨了半晌。
方才道:“主公息怒!当务之急,还是去查探孙夫人与阿斗在何处?至于其它的,慢慢查…有的是时间!”
听得此言,孙权的眸色变得愈发的冰寒,可他正想开口,却仿佛突然听到了什么。
他猛地回眸,朝着门外怒吼一声。
“是谁在偷听?”
的确,方才有一道细微的声响是来自宫殿门后的,因为要与顾雍议事,孙权先将所有护卫屏退。
倒是不曾想,竟还有人在偷听。
正直孙权心中涌出杀气之时。
“爹爹…”
一道轻微的女音突然传出,是孙权的女儿孙鲁班的声音。
而听到是女儿的声音,孙权浑身散发的杀伐之气,顷刻间全部散去,仿佛…在看到女儿的一刻起,他就能变成一个慈爱的父亲。
“大虎怎么来了?”孙权微微蹲下身子,他刻意保持着一个与女儿相同的高度…
任凭孙鲁班跑到他的面前,一把将女儿抱起。
孙鲁班、孙鲁育…
大虎、小虎!
孙权极是宠爱步练师的两个女儿。
“爹爹…”
还有一道女声传出,是紧跟在孙鲁班身后的孙鲁育…孙权这才注意到,孙鲁育也来了。
“孤的小虎也来了…”
孙权也将孙鲁育抱起…
这父女亲昵的模样,直让顾雍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感慨,“主公是好福气啊…”
这时,孙鲁班才说,“娘说…爹爹派人告诉她,晚上要去娘儿那儿吃饭,娘为此准备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呢…可苦苦等不了爹爹,只好让我与妹妹一起来请爹爹。”
“噢…”孙权这才想起。
的确…他派人去告诉步练师,说今晚去那边,倒是没曾想,让他的宠姬与两位女儿久等了。
“你们先回去告诉你们娘,就说爹爹这儿还有几句话,很快就过去…”
孙权将孙鲁班、孙鲁育一并放下。
两个女儿也很乖巧的行礼,然后规规矩矩的退下。
孙权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孤这大女儿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放在灵帝朝,这个年纪若是不婚配,可是要缴五倍的赋税…”
“哈哈哈…”顾雍笑道:“莫说汉室倾覆,主公即将受封吴王之位,就说真的有五倍的税赋,吴侯为了两位公主…能交不起嘛?”
“哈哈…”孙权也笑了,两个女儿的出现,一扫他今日的阴霾。
也让他那颗愤怒到极致,宛若火山即将迸发的心得以迅速的融化。
“孤倒是想为大虎选一房如意郎君——”
“昔日…”顾雍吧唧着嘴巴道:“我记得主公有意让长公主嫁给那关云长的四子?一则,那关麟不识好歹,二则…如今的局势,大战一触即发,关麟已经不算是一个好姻缘了…倒是,周瑜之子周循,此前审问凌统,捉拿叛乱,彰显忠心…颇有其父之风,其手下也还有一万余忠心于周家的部曲…倒是可以将长公主嫁给…”
“先不说这个…”不等顾雍把话讲完,孙权摆了摆手,他沉吟道:“周循倒也是个上上之选,只是与那关家四郎相比,多少有些黯然失色!”
选女婿…这本就玄乎。
但有一条,当遇到更好的以后,很难不拿候选人与那“更好的”去比!
只是…
这更好的是关麟的话…那越比,孙权越发现,好的——就是好的呀。
顾雍无奈的摇头。“这是主公家事…臣就不过多妄议了!”
…
这边厢,孙权还在与顾雍聊着局势。
那边厢,孙鲁班与孙鲁育一道回母亲步练师的宫殿,只是一路上,孙鲁育好奇的一直在问:“姐?你为何要偷听爹爹与官员的谈话呢?”
“这不重要!”孙鲁班展现出了与她这个年纪截然不同的成熟,“重要的是,爹爹出动了这多人,布下了这么缜密的计划,可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你在说什么?”孙鲁育不像孙鲁班那样早熟。
孙鲁班却自顾自的接着说,“又是那个关麟…如果是他的话,那些笨蛋,能查的出姑母在哪么?”
十分了解姐姐的孙鲁育听出了一些别样的味道,“姐?你不会是想…”
就在孙鲁育的话即将脱口时。
孙鲁班立刻转身,用手抵在妹妹孙鲁育的嘴唇上,“嘘,别对外人乱说…整个江东人人畏惧的那关麟,姐姐我正想去试试他的虚实,试试他的深浅——”
“可…”孙鲁育还是忍不住劝道:“爹不是已经派吕蒙将军去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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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孙鲁班笑了,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年轻男人的画面,她在一边凭空想象,一边接着张口:“那关麟要好对付,爹与那些文武早就对付了,他们定是奈何不了的,既他们奈何不了,何不让我去试试呢?”
随着这句话的涌出。
孙鲁班心头的这一股情绪愈发的浓郁。
仿佛,一时间,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情感的洪流…
她还从来没有这么跃跃欲试过。
也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让她如此这般的跃跃欲试、磨刀霍霍——
…
…
江夏,夏口,一间古朴的房间。
十二岁的刘禅正在大哭,闹脾气,“我要静宵姐姐,我要静宵姐姐…你们把她还给我,你们把她还给我呀!”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我爹爹是刘备…你们不还我静宵姐姐,我让我爹爹斩了你们,斩了你们!”
说着话,一阵“噼里啪啦”,俨然…又有新的物件被刘禅重重的砸在地上,发泄着他心中的愤懑…
隔着老远,关麟就听到了刘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