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时答应微微颔首,瞧着小太监一副站都站不稳,还摇摇晃晃勉强给她行礼的模样,心蓦地一软:“你身子不舒服就歇息片刻吧。”
她自己而今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压根没有多余能力给小太监什么帮助,也只得干巴巴的让对方多歇息。
红杏上回对小太监倾诉怨怼,此时看他也顺眼不少,见小主很关心对方,便开口道:
“小主,奴婢回去倒杯热茶回来给小五子喝吧,或许喝了水身体会好受些。”
时嫱觉得有道理:“行,你去拿吧,我在这儿等你。”
楚绮苍白的面庞露出些许受宠若惊:“不用不用,奴才坐一会儿就好了,怎么能麻烦红杏姑娘呢!”
说罢,她一撩衣袍,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就地休息。
红杏不甚在意小五子的抗议,“不费事儿的,我很快就回来,小主,这个你拿着。”
她把浅青色油纸伞塞给时嫱,随即转身匆匆往寝宫赶。
时答应举着油纸伞,站在小太监旁边,一时间旁边没了红杏,她蓦地有些尴尬起来,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片地方距离时答应寝宫不算近,来回也得两三盏茶的功夫,时答应干巴巴站了一会儿便觉着腿有些酸了。
往日便是走累了,她和红杏也会寻一些凉亭坐着休息。
楚绮看似在低头休息,其实时刻注意着时嫱,她敏锐地感知力,听见时嫱喘息重了些,估摸着对方估计是累了。
她把撤下的脸上血气放回去,苍白的面色转为健康的红润,只是脸上擦了些脂粉,不怎么看得出来:
“小主,奴才感觉身体好些了,小主累了吧,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坐下来休息休息?”
时答应正要摇头,却见小太监竟然径直脱了太监外袍,外面朝下贴着石阶平铺好。
他内里也是穿着太监服饰,只是只有一件青色褂子,褂子袖子不长,堪堪到他的手腕处。
他弯腰铺地的时候,袖子窜上去些许,小臂裸.露的部分更多,越往上,青紫交错痕迹越多。
时答应仅看了一眼就被烫到一般移开了目光,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陌生男子的手臂,虽说对方是太监,但也难免不自在。
同时,也为他手臂上的伤,暗暗皱眉,心中暗忖宫中日子是真不好过,一个无权无势的太监,只能随意被人欺凌……
楚绮三两下就铺好了石阶,仰头很是乖巧笑道:“奴才的衣服昨个儿刚清洗,是干净的,请小主坐下来休息休息吧!”
时答应心猛的一跳,被他那张桃花一般的笑脸慌了神,竟是呆了一下。
回过神来,她暗骂自己竟然对着一个太监心慌意乱。
她也顾不上拒绝了,对方都铺好了,她再拒绝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凭白伤了一个小太监的心,便点了点头,纤细手指轻抚裙摆,款款坐下去。
时答应进宫前手指上染了粉色蔻丹,精心挑了亮晶晶的碎钻粘上去,而今一个多月过去,蔻丹上的碎钻落了些许,但蔻丹仍是好看的。
粉色衬得她纤细玉指愈发白皙莹润,抚着裙摆的时候,柔若无骨。
楚绮本来只想当做任务,但瞧着时嫱娇弱美丽的姿态,不由得心漏跳了一拍。
或许是当男人当久了,她尽管灵魂为女子,心态上却早已不可避免的偏向男性化,觉得时嫱这番模样,令人心动。
“小主,你是奴才见过最心善的贵人了,”楚绮站在一旁,一张俊秀的脸憋红了,说话声音虚弱,却是好听的:
“从前奴才也在别的贵人面前晕倒,但他们都假装看不见,甚至嫌弃奴才晦气,只有您会关心奴才……”
时嫱一怔。
“小主,您对奴才关心,奴才也想对您忠心,您能不能让我在您身边伺候您,报答您?”
楚绮说完,耳尖都彻底红透了,一番话加上认真热忱的神情,不会让人怀疑他话语的真诚。
时嫱内心悸动,或许是一个小小的关心,就能换得旁人掏心掏肺的体验太过新奇,她几乎要答应对方的请求了。
然而,时嫱却清楚自己的位份,她睫毛颤了颤,微微扭过脑袋说:“抱歉,小五子,我只是一个小小答应,并没有权利让你过来伺候我。”
“是时答应小主吗?”楚绮小心翼翼问。
“你怎么知道?”
时嫱惊诧,红杏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她清楚红杏的性子,虽说莽撞了些,但应该不是那种会什么都往外说的性格啊?
但除了红杏,还有谁会告诉小五子她的具体身份呢?
楚绮一看就知道对方误会了什么,忙说道:“小主,这是奴才推测出来的。奴才虽然在司礼监做事儿,但宫中的事多少也清楚一点,有人言,储秀宫新来的小主,就有一位时答应……”
时嫱闻言,念头转了许多,回过味儿来了:“新来的答应,只有我未被皇上召见的事儿,你们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