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师父的书房说吧。”
华阳一边解下斗篷,一边扫了一眼,餐桌上正忙着收拾的仆人,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显得十分疑重。
华阳在张仲夏几个弟子,天赋并不是最出色的。但是他为人精明,又十分注意察言观色,所以也愽得了一个好人缘,同时也是张仲夏最喜欢的弟子,因此在张仲夏去世,顺理成章地接任了太医院长一职。在张府,因为张仲夏的缘由,仆人们也把他当作了少爷对待。
打开书房的门,管家又让人去准备茶点。
径直坐到了主位上的华阳望着低头不语的张思成,朝管家吩咐道:“老福呀,你去外面守着吧。我与思成,有些话,要细说。”
管家福伯愣了一下。
以前,张仲夏在世时,从不空手的华阳每次来,都是叫他一声福伯。不过,他没有在意。如今做上太医院长的华阳,早就不是跟在老爷身后的华阳了。老爷下葬那天,自己不来也就算了,还以大弟子的身份放出话来,让其他几个老爷的弟子,也不准参加。之后三年,以前三天两头就要来一次,现在是连人影也不见。今夜前来,福伯到有点不适应。
现在,又是这个态度,管家福伯就留了个心眼,关上门的时候,故意大声原地踏了几步。
“见过,大师兄。”
等管家福伯关上了门,张思成恭敬地走到华阳跟前,向他作了一揖。
可华阳却只顾着手中的热茶,连眼都没有抬。
弄得张思成很是尴尬。半刻之后,只得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怎么,这点气都受不了,如何在国子监安身?”
华阳突然开口说道:“我本以为,师父安葬之后,你会小心谨慎地渡过下半生。谁知,你竟一声不响地跑到了国子监去。怎么,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师兄吗?这事,难道就不能和我事前说一声,通一下气吗?”
听着华阳的教训,张思成很是无语。
三年来,你不上门,也不让我去你家,叫我如何通知你。不过,张思成并没有发作,他倒想好看看华阳,今夜莫名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怎么,我教训你几句,难不成还错了?”
见张思成半天不回话,华阳脸上渐渐泛起一阵怒气,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思成,我就不明白了,你不能安安生生呆在家里,又不愁吃不愁穿的,非得去国子监读书。去就去了,还不能夹着尾巴做人。你知不道,出了那档子事,我们这些太医在君上面前,全都成了谋财害命的主。我为什么不跟你来往,还不是为了保住项上人头。像师父那样,无缘无故让人给杀了,事后却连谁是凶手都找不出来。一直以来,我认为你一个乖巧的孩子,可这一次,真的让我失望了。”
华阳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在屋子渡起了步,“思成,现在,我问你一句话,跟我交个实底,你什么要去国子监读书?是想有朝一日,替你父亲伸冤,还是另有所图?”
“都不是,大师兄。”
张思成听着华阳的话,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我父亲,虽然没有找到陷害的他的凶手,但内务府已经下旨,证实他是被冤杀的。所以,也请你,日后,不要再把我父亲当作一个罪人。至于,我为什么要去国子监,和你还有关系吗?你刚才也说了,已经和我断了关系,是不是。”
“我话是这么说过,可是,别人却不会这样想。你我之间,在他们眼里仍是师兄弟。”
华阳没有想到一直乖巧的张思成,竟然敢顶撞他。这多少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快又摆起大师兄的架子来,“思成,你还没有回答,为何非要去国子监?”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去读书,你信不信?”
张思成算是看出来了,华阳突然来访,竟是来当说客的。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何人敢指教太医院的院长呢?
“读书,哪里读不成。之前,在曾夫子那,不是就读得好好的吗?”
华阳看了一下张思成的眼神。发现这小子,竟有些看不透。
“曾夫子当然好,只不过,他教的东西,只是以启蒙居多。呆久了,自然会生厌。国子监则不同,里面藏龙卧虎,可以学很多东西。”
张思成这几句话,确实是他的心里话。短短一天,却打开了另个世界的门。比如,神武的陈行礼。
可落在华阳的耳中却听着刺耳。他还以为张思成这是在讽刺。张仲夏在世时,说他最多的话,就是劝他多读几本医书,丰富一下眼界。
现在,自己都做上了太医院长,想不到又让师父的儿子,还这么说他。
“很好,很好。那以后,张思成,你就不要在外人面前,说我是你的大师兄。因为,我这个大师兄,管不住你了。”
华阳愤怒地朝着张思成甩了甩衣袖,然后朝外走去。当他准备开门时,突然又停止了脚步,回头对着张思成说道:“你现在本事大了,不过,太医院的门,对你,永远关上。因为,我华阳,不想与你张家,再有半分瓜葛,也不想因为你,因为你冒失,搭上性命。这才刚入国子监的门,就与亲王世子,产生争执。张思成,这片天,没你想得那么单纯,也没你想到那么美好。最后,我再多说一句,听劝,从国子监退学算了,寻个乡下,随便做什么,都比在国子监,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