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战斗终于停止的时候,整个绿洲已经都没有了活人的声息。
或者说,不仅没有活人的声息,就连绿洲本身的生息,也在韦鲁斯的狂暴之下,彻底消失不见了。
水源被完全污染,植物也枯萎凋零,沙土被鲜血所浸润,哨所早就变成了一地的零零碎碎。
最终,战场上只剩下了韦鲁斯一个。
杀戮的欲望并未停止。
但可以作为对手的,却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就在失控的韦鲁斯陷入迷茫的时候,之前被月神轨道炮所砸出来的那条深深的洞穴之下,一些没长眼睛的家伙闻到了血肉的味道,悄悄地靠了过来。
这些活物的存在,让韦鲁斯找到了新的目标,他狂笑着奔向了那个巨大的、宛若地疝一般的空洞,然后一头扎了下去。
对,就是这样!
地下有敌人!
有数不尽的敌人!
敌人在地下,敌人在地下!
找不到敌人的话,那就去地下!
仿佛激活了什么古老的记忆,韦鲁斯此时已经不能被称为是嘴的扭曲器官发出了一阵狂笑,他沿着空洞进入了地下,也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满是敌人的洞穴。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面继续杀戮,一面继续向下。
他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只是本能地寻找着更强大的敌人。
地面之上,一阵狂风吹来。
没有了绿洲内树木的遮蔽,风也渐渐放肆了起来,它携带着细碎的砂砾,一点点填满了那个巨大的空洞,一点点吞噬了满地的狼藉。
当夜色降临,皎皎明月再次出现在天边之际,整个绿洲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
另一边,在月色的遮蔽之下,厄斐琉斯短暂地取得了片刻的安宁,并再次失去了意识。
朦胧之中,他似乎听见了妹妹的声音,而当他努力清醒过来、想要听清楚拉露恩到底说了什么的时候,他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而当厄斐琉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他见到的是皎月教派长老那张满是怒火的脸。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厄斐琉斯,「驻守在哨所的人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活着?」
厄斐琉斯茫然地张了张嘴,但最终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夜绽花汁已经彻底毁掉了他的声音,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给他拿纸笔过来!」长老咬牙切齿道,「让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勉强起身,厄斐琉斯颤颤巍巍地开始一字一句地讲述自己经历的一切。
没有任何夸张的描写,只是如白描一般,讲述自己见到的一切。
在旁旁观的长老最开始脸上还有几分不相信。
直到厄斐琉斯写到了韦鲁斯变身、写到他融合血肉。
看着这一行行朴实无华的文字,皎月教派长老脸上的愤怒终于变成了恐慌。
也许厄斐琉斯不知道什么是暗裔。
但显然,这位长老阁下,是知道暗裔的。
他似乎很清楚暗裔意味着什么,此刻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兴师问罪的心思。
「这一定要告知星灵!」
说话间,长老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
随后,这份颤抖蔓延到了脸部肌肉、整个脑袋、甚至全身。
以至于当他伸手想要拿起被厄斐琉斯写满的这张纸时,他的指尖都有些捏不住纸张了。
厄斐琉斯就那么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长老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
等脚步声音渐渐远去,他终于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谢谢你,拉露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