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她并无爱,何必强留作妾?”
“崔缨,你真是可笑,当今之世,男子纳妾还需要理由?”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
“夏侯尚!”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愤恨不已,几乎要哽咽出来,“你就想折磨她是么?我告诉你,女人不是你泄欲的工具,女人也是人,不该这般卑贱,不论是杀是留,你都让我看不起!”
夏侯尚推开刘氏,扭过头来,怒目圆睁,上前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我们很熟么?你以为你是谁?你有多大能耐敢跟我要人?崔子嘤,你好不自量力!”
说着他便将我推到地上,就像当年在邺城第一次见面一样。
“同情死囚杨叔夜,怜悯政敌刘备之女,制造麻烦,黑白不分,妄想一己之力与不平之世抗争,崔妹妹,你可真是纯良至善呢!我和子桓早该想到的,你哪里是什么安分的主?简直愚蠢至极!疯癫至极!”
“什么是黑!?什么又是白!?”我仰视着眼前这个高大的少将军,啜泣道,“见死不救是黑?滥杀无辜是白?哈哈哈,尽情地笑吧!尽情地骂吧!我崔缨今世就做定了这个‘大善人’,就是一个为了百世安宁逆天而行的大傻子!”
我掩面跪地,失声大哭。
“都完了,都完了。火,火……火一起,什么都完了。”
……
失魂落魄从夏侯尚军帐里走出,究竟没能让他答应放人的请求。
我头昏脑涨,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宿营,一夜未眠。
自劝说无果后,我被曹操派人严加看管,不得擅自离帐。于是每日昏睡在榻,昼寝夜坐,食不下咽,醒时便倚在榻边看书,后来竟连书也看不下,遂翻出针线,开始学做女工。郭嘉所赠的那套绿罗裙,被我改成紧身武衣,再无女装特征。
“什么?太中大夫孔融被抄家了?何时之事?”
听到文兰打听的许都最新政事,我惊得刺破手指,血珠接连流出。
如此突然吗?像是一瞬间所有大事都积聚在今年。
裙摆被我攥在手心,揪成一团,好似我那颗炽热的心。
孔融是孔子世孙,是献帝刘协一党,素来与玩弄权术、操控朝堂的曹操不对付,早成为曹操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只知孔融死于曹操之手,并不知他死于何年何月。而今亲临汉末,前世冰冷的史书文字就这么变成现实血腥的时闻……而脑中闪过的,尽是《建安七子集》里孔融的诗赋文章。
建安十三年八月二十九日,因郗虑谗言,曹操指使丞相军谋祭酒路粹诬奏孔融,以“不孝”治其罪,并“招合徒众”,“欲图不轨”、“谤讪朝廷”、“不遵超仪”等罪名收监处死,且株连全家,融时年五十六岁,暴尸许都,除脂习抚尸痛哭,无人敢为之收尸。
我忧心忡忡地望着陨落的漫天枯黄。
……
没过多久,曹操辄遣曹仁率五千轻骑穷追刘备,而主军后脚便进驻江陵城。
江陵襟带江湖,东临大泽、西控巴蜀、南通楚湘、北接襄汉、指臂吴越。曾是楚国郢都,于今更是荆州治所。如此一座军事重镇,却只是曹军羁旅之城,很快就会转手他人。
初定荆州,曹操下令移风易俗,并于荆州牧府置酒设宴,论功行赏,昔日刘表帐下谏言降曹者,皆封侯拜将。蒯越、韩嵩、邓羲、刘先、蒯良、王粲、繁钦、邓义、傅巽、文聘、蔡瑁、张允等文武皆归附曹操。
曹操梦想云梦游猎,向群臣宣言:必当追击刘备残军,鲸吞江东孙权,完成四海一统,建立不世之功。
益州牧刘璋始受征役,遣兵给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