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了甩头,用力甩去那丝迷糊感,又返回他房间拿来了金疮药和纱布。
“……静之,我给你上药。”
不知是他失去了理智,还是他知道她失去了理智,林九这回没有再叫秋生了,而是半蹲下来,轻轻执起她的脚踝放在自己腿上。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歪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尽是迷离跟疑惑:
“你是谁?”
“我是林九。”
静之低头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假阿九”,又抬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真阿九”问:
“真的吗?我不信。”
“……”
林九闭了闭眼,他垂眸看着她膝盖处越来越大片的血迹,咬咬牙说:
“先别问了,你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伤口。”
静之突然收回腿,抱着膝盖,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小声嘀咕:
“阿九才不会对我这么好,你才是假的。”
边说着,她垂眸,渐渐红了眼眶:
“我肯定又在做梦了。”
林九心里一痛,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才惹得她这般……
她突然擦了擦眼泪,笑着朝他伸出双手说:
“阿九,既然是梦,那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林九脑子快要空白,残存的一点理智叫他快点走,不然将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于是他手上抬,将金疮药放在桌面上。
然后极速转身,就朝门口快步走去。
还未开门,身后突然撞上来一具温热柔软的女体。
她紧紧箍着他的腰身,在这种理智尽失的时候,她的脸却还记得他的背受伤了,不敢往他背上靠。
“叔,一个拥抱,梦里的你,都不肯给我吗?”
林九身侧的拳头瞬间捏得泛起了白。
还未等他想明白要如何反应,静之就跟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从后头绕了过来,从正面紧紧拥住他。
林九一个回神,双手立刻抵住她的肩膀往外推,刚推开一点,他的唇就被紧紧贴住。
四十几年的初吻在这一刻突然丢了,林九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与他呼吸交缠的女人,足足愣了有十几秒。
就在她轻轻含吮了一下他的唇瓣时,他才如梦初醒般,手上加大力道把住她的肩膀,欲推开她。
似是知道了他的抗拒,静之迷离的眼里泪珠不断落下,瞳孔里满是哀求,她微微退开一点距离,带着似有若无的哭音问他:
“阿九,你当真不喜欢我吗?”
泪水颗颗砸下,落去她的唇中,也溅到他的唇瓣上。
他下意识的抿了下嘴。
是她的泪,又苦,又涩。
这个念头刚一窜进脑子里,林九不断使力的双手,便渐渐失了力道。
静之感受到了他的放松,欢喜的搂住他的脖子,却是怕他突然消失了似的,不敢再亲他。
潜意识里,她还知道,这世的林九最重规矩了。
莫名地,就算在梦里,她也不敢太过造次,只是拿脑袋轻轻的在他脖间蹭了蹭,然后主动退开了身子,身形不稳似的,吱呀一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她抬起头痴痴看着他,受伤的那只脚抬起,轻轻抵了抵他的膝盖说:
“阿九,痛,要擦药。”
林九并未动作,只是凝视着她,胸膛大力起伏着,待情绪稍作平复,他才伸出手,握住那只在他膝盖上不断滑动、捣乱的小脚。
刚握住,他便瞬间意识到男女有别,自己的行为已然越界,于是赶忙松了力道,欲将手放开。
恰在此时,他瞥见她满脸委屈的神情,不禁长长叹息一声,缓缓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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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柔地将她的脚平放于自己腿上,继而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卷起她的裤腿。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那方手帕,轻轻擦拭着那片血迹。
伤口不大,想来是碰到椅子上的棱角,有些深,故而出血较多。
林九眉头紧皱,稳住双手,轻轻将药粉洒在那伤口上。
“阿九,痛,要吹吹。”
林九转头看向她的神色,一时之间,竟难以分辨她究竟是真的疼痛,还是有意戏弄于他。
见他毫无反应,静之微微曲起那只伤腿,轻轻抵了抵他的腰,膝盖上的药粉霎时洒落一地。
林九轻啧一声,无奈说道:
“莫要乱动,我,我帮你吹。”
话刚说完,静之便挺直了腰背,端坐得笔直,双手规矩地放置于双腿之上,再无丝毫动作,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则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
今夜,他不知道要叹多少口气。
林九摇了摇头,重新为她上药,同时,极其轻柔地吹着她的膝盖,生怕将药粉一并吹走,随后便是包扎。
整个过程,静之宛如人偶般乖巧,任由他摆弄,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浅笑。
“好了,回去歇息。”
“晕。”
她再次朝他伸出一只手,身体微微晃动着。
“啧。”
他无奈地搀起她走向床边。
待她躺下后,他搭上她的手腕切脉。
静之眼巴巴地望着他,问道:“我生病了?”
林九眉头紧蹙,并未言语,另一手抬起下压,静之即刻缄默。
他心中暗叹,即便在她自以为的“梦境”中,除了那个吻,她对他的话亦是言听计从。
她这般,他又如何能够轻易放下……
切脉许久,他察觉她似乎有食物中毒的迹象,林九起身,欲去烧水给她清清肠胃。
“阿九,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再来我梦里……亲我一下好不好,就一小下?”
她的语气充满了小心翼翼,让他莫名的感到心疼。
站了许久,林九突然转身,然后缓缓俯下身子。
极其轻柔地,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留下一吻,又匆忙捂住狂跳不止的胸口,快步离去。
这是他最后一次,离经叛道的举动了。
真的。
他是这么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