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胖刘姐端着一盘洗好的苹果,从屋里走了出来。
放下了手里的苹果,胖刘姐单手掐腰,就数落起了老张头和宋金海。
“还亏小伍子说你俩,都多大个人了,为了那三车两炮的呛呛个没完?这一大晌午,满院子就听你俩大呼小叫的了。知道的,是你俩下棋。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要招兵买马打长春呢!”
老张头让胖刘姐骂得“嘿嘿”一笑,放下了手里的棋子,嗔怪到:
“娘们儿家家的,你懂个六。这下棋可不就是男人间的战争吗?想当年要不是我爹看的紧,靠着下棋,我都能赢它二亩地去。”
胖刘姐翻了老头一个白眼,接着对孙建伍说道:
“小伍子,你上午去厂里办手续,办的怎么样?还顺当吗?”
摘下了挎包,孙建伍刚想拿起盘子里的苹果,就被老张头狠狠地打了一下手。
“说你多少回了,吃东西先洗手。”
“哪儿都有你!伍子,你别听你师父的,该吃吃你的。就他一天瞎干净,刚才自己上完了厕所,手都没洗就去抓茶叶沏茶水。”
对面坐着的宋金海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听到胖刘姐说完,一口茶水就吐了出来。
“老鸡巴登,我说你这茶水怎么一股怪味儿。你他妈告诉我说,你怕茶叶坏了,你往里面放紫菜了。你告诉我,谁家茶叶里面放紫菜!”
“金海,不是我说你,什么时候你都不淡定。人家和伍子唠正事儿呢,你扯什么紫菜、海带的。伍子,你说说回厂里他韩国勇没难为你吧?”
宋金海让老张头打了一个岔,气鼓鼓地坐在凳子上生着闷气。
孙建伍啃了一口苹果,掏出了挎包里一沓子钱扔在了棋盘上。
“七年半的工龄,加上补偿一共给了我四千三。”
“四千三,也不错了。这韩国勇真是学仁义了。”
看着棋盘上厚厚的钞票,刘姐还觉得挺不错。
“仁义?这钱是我自己争取回来的!我要是不急眼,韩国勇还给不了我这么多呢!”孙建伍义愤填膺地说道。
“嗯?怎么回事?”
听孙建伍的话里有话,老张头和宋金海都是眉头一皱。
扔下了手里的苹果核,孙建伍把今天在韩国勇办公室里揍了刘文光,逼着韩国勇给大伙儿分了黑钱的事儿,和老张头宋金海他俩学了一遍。
“韩国勇这个狗东西,化肥厂早早晚晚得黄在他手上!”
猛拍了一下棋盘,宋金海气的破口大骂。
老张头这回倒是出奇的淡定,点上了烟卷没说话,就是吧嗒吧嗒抽着烟。
良久,撵灭了烟头,老头问着孙建伍。
“伍子,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师父,明天我想先去劳动市场看看。听丁子和二虎说,现在县里的下岗工人都聚集在那儿找活儿。你也知道,我除了烧锅炉就真的啥也不会了。”
“伍子,那你可得想好了。我听人家说劳动市场那边都是人,一天到晚也没几个正经招工的。”
胖刘姐怕孙建伍到劳动市场抢不上活儿,就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瞪了一眼胖刘姐,老张头缓缓地张口说道:
“行啊,你去看看也行。不是老话说了吗,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只要你不手懒,怎么都能养活自己。去了那儿,长点眼睛,会动动脑子。你记住,挣钱没有来钱快就行。行了,老婆子,饭好没?我和金海喝两盅。金海啊,你说咱小伍子是不是他刘文光天生的克星?这小子都他妈让伍子揍多少回了,还不长记性!”
说完,老张头抬屁股就准备进屋。
可他这一抬屁股不要紧,这凳子下面偷摸藏的棋子全露了出来。
“张老帽儿你个老杂毛!我说你怎么越下,棋子越多。敢情都在这儿藏着呢!你个老赖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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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宋金海急了眼,老张头赶紧一溜小跑,躲进了屋里…
……
第二天一早,孙建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刚走到门口就让老张头拽了回来。
“你打扮这么利索干啥去?”
“去劳动市场找活啊!师父,昨天不是和你说了吗?”
“就你这出,打扮的像个新姑爷似的,谁能看出来你是个干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劳动市场雇人去了呢!滚回去,换身工作服去!就穿你平时烧锅炉的那身儿就行!”
看着孙建伍执执拗拗换好了工作服,老张头才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老头又从小院的角落里,推出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停在孙建伍面前,立好了车。
“呶,劳动市场道远,我让你刘姐给你买了一辆自行车给你。”
“师父,凤凰牌的车,这是给我的?”
摸着崭新的凤凰自行车,孙建伍知道这辆车有多贵。
因为在这个还是配给制的年代里,能拿到一辆自行车票,简直堪比登天。
“师父,这车少说也得二百多块钱,你动棺材本了?”
“滚一边去!二百块钱还动棺材本,你也太小瞧你师父我了。我告诉你哦,在意着点骑,别他妈给我弄丢喽!”
不知道怎么的,孙建伍的眼里,突然热乎乎的。
除了想哭,甚至他还想给老张头磕一个头。
擦了一把眼里的泪水,孙建伍含情脉脉地捧起了老张头的脸蛋。
“你,你,你他妈要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