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星汉和段书记针尖对麦芒的对弈开始,韩国勇就始终没有说话。
直到等到段书记走了,他才一脸献媚地和陈星汉说道:
“陈局,你别和老段一样的。这么多年了,他就喜欢研究什么诗歌、散文,天天整的跟鲁迅先生似的。我都劝他多少回了,让他务实一点。别整天就想什么解救劳苦大众,拯救万物苍生,一点为党为国家服务的意识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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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个老段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么迂腐。当初我和他一起在农校学习,唯独他,就喜欢顶撞老师、教员。别看他比我大一届,他的脾气我最了解。他要是能开窍,还至于只当个县化肥厂的党委书记?”
“对了,老韩,这次人员改制,你们化肥厂必须要拿出了态度,做好咱们全县农业系统的排头兵。我的意见就是年老的不留,体弱多病的不留,思想意识不坚定的不留,不是一个队伍的不留,还有就是调皮捣蛋、净给你惹麻烦的不留。”
“就像那个叫什么孙建伍的,自从他来了你们厂,就始终不消停。我之前和朱光喜说了多少次,他就是无动于衷。换了是我,早就把这个害群之马开除了!”
陈星汉敲着桌面说完,抬头又看了一眼韩国勇办公室的门。
韩国勇当然心领神会地小跑过去。
打开门,看看左右没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把木门关紧锁死。
干完了这些,他又小跑着回到了陈星汉的跟前。
陈星汉看韩国勇把门关紧,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和韩国勇说道:
“老韩,我小舅子也多亏了你帮忙照应着。这么多年,我和我爱人一直都挺感谢你。说实话,就刘文光什么样,我心里有数。没有我,他他妈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不过,自打你让他去了化肥商店搞营销,我看这小子才有点真心上道了。下一步,除了你们人员改制,局里还希望在你们厂,搞一个承包试点。我和局里其他人的意思是,鼓励年轻、有头脑、有闯劲儿的人,去当这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猛将。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吧?”
韩国勇是何其的鬼精鬼灵。
不用陈星汉把话说透,他已经明白了这死胖子的意思。
别看现在化肥厂是不景气了,但是那化肥商店却是日进斗金,财源广进的肥肉一块。
守着那劳动市场,全县最大的农副业采购平台。就算化肥厂饿的只剩下个骨头架子,靠着化肥商店的流水,它也能多活两年。
可是一旦让个人承包以后,就不可能只单卖它化肥厂的化肥。
只要别的品牌农用肥进入了商店,就以化肥厂那鸡巴老式的破肥料,你就是长了三只手,也根本斗不过人家。
真到了那时,这化肥厂也真是离死不远了。
可是既然陈星汉提了出来,韩国勇也不可能不给他面子。
毕竟这个代理厂长的帽子,还是他陈星汉给他戴上的。
老话说的好,代理,代理,到时候还不一定是你。
所以不把“代理”这两个字去掉,他韩国勇就是睡觉,也绝对睡不踏实。
眼睛转了几转。韩国勇挂面一般的脸上鬼魅一笑。
“你放心陈局,我们坚决欢迎农资局在我们厂搞承包试点。具体承包人我看也不用什么推荐、自荐了,刘文光这小子就可以!头几天我领着他,去见了几个临市县的客户。你别说,这小子的业务沟通能力,真是连我都自愧不如。颇有一番你陈局当年,干工作雷厉风行的作风。我看这个化肥商店就让他去承包,我们在背后给他最大的支持就是了。”
“哈哈,老韩啊,果然我没看错你。让你当这个化肥厂的厂长真是选对了。不仅工作能力出色,眼光也特别独到。好好干,争取早点把代理的帽子我给你摘掉。老韩,我可看好你呦……”
“陈局,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就是我的现世爹娘。请受干儿子一拜……”
见陈星汉如此器重自己,韩国勇脑海里当时就有,想拜陈星汉当干爹的冲动。
甚至他还幻想着有一天,他韩国勇能站在北京的八达岭长城上,背着双手俯瞰着脚下的锦绣河山。
…………
等驱散了围在机关楼的工人们后,孙建伍和宋金海请了会儿假,他要回锅炉房看看老张头。
因为从大礼堂走出来的时候,他看见老张头远去的背影十分落寞。就连走路,也没有来的时候两腿生风。反而那双腿就像灌了铅,脚跟像生了钉,走的是步履蹒跚。
看着老张头这个样子,孙建伍真的很心疼。
可是保卫科有任务,他也不能扔下工作去追上师父,扶他回去。
直到自己忙完,孙建伍那两条腿像安了马达,充了电。一阵风地就跑回了锅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