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披军大衣,头戴滑冰帽的胖子,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馄饨。
这胖子嘴很急,看吃相,好像饿死鬼脱胎一样。
碗里不停地冒着热气,带着油花的馄饨,在他面前,就像是个没有温度的糕点。
一口一个馄饨进嘴,只是在口腔里胡乱地,嚼上几下,便一口下肚。
随后端起热汤,吹也不吹,直接张嘴便喝。
滚烫的汤水,让他的脸,燥热的通红。
放下手里的碗,胖子打了一个饱嗝。随着饱嗝的响起,他脸旁红痣上的黑毛,一飘一飘的摆动。胖子头上汗水,形成一道水溜儿,顺着那块红痣,汗水打湿了那撮黑毛。黑毛贴在他脸上,黏黏糊糊分成又几根,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老板,你这馄饨馅儿淡了点儿,海米(虾米)的味道,也不是太新鲜。吃起来没滋没味的,你再给我来一碗。”
那老板听完,笑着点头,也不说话,继续在锅里搅和着汤水。
又打了一个响嗝儿,胖子从军大衣口袋里,翻出一包美国万宝路,点燃了一根,吐出一口烟气,然后看着小摊老板煮着馄饨。
这时,从胡同口又走过两个,看似岁数不大的年轻人。
这两个人双手裹紧着大衣,走路又是极快。
不一会儿,两人径直走到小摊跟前,看见小摊边,坐等馄饨的胖子,两个人站在胖子的身旁,都是略微一鞠躬。
其中一个人对这胖子说道:“二林哥,我们来了。”
原来,这摊边坐的胖子不是别人,正是扎了丁子,捅了孙建伍,刘二虎现在正满大街抓的,老流氓二林。
二林一回头,看了看这两个年轻人。
他把头上的滑冰帽一摘,然后把帽子当做手巾,等把头和脸上的汗水擦干净,他才开口对这两个人说:
“嗯,来了?你们猴子哥怎么样了?”
这两人听见二林说话,还是继续弯着身子,保持之前的谦卑。
先前说话的年轻人回复道:
“二林哥,猴子哥现在没什么事,他那胳膊,在县郊胡大夫那里看了。胡大夫已经给做了他复位。按二林哥的意思,我让他,也先回乡下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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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小摊摊主赔着笑脸,又给二林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先前二林说到的,海米不新鲜,摊主也给重新换过。
二林拿起汤勺,轻轻地拨开汤面上的浮油,盛了一勺送去嘴中。慢慢细品,然后咽入喉中。
“好,好,掌勺的,这回海米地道了不少,不干不硬,香气也足。你啊,下回不要糊弄人,都是老顾客了。”
说完,他也不管摊主什么反应,回过头,接着对还在弓着身子的二人说道:
“你们这一阵子也歇歇吧。我捅了刘二虎的人,这王八犊子找不到我,肯定会报复你们。你们暂时待在火车站,不要在乱窜,他刘二虎就是再厉害,我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杀进火车站。那火车站还有那帮河南老鬼。有他们在,你们还能安全些。对了,让你们收的份子,都收了吗?我这一走,虽说没有几天,但是吃喝拉撒的,还得靠你们照应。”
这两人一听,紧忙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外皮用报纸包裹的小物件儿。
那物件儿,看起来挺厚的样子。
二林接过也没打开,只是随手往大衣里一塞。然后一摆手,这两人就点头哈腰地退进了夜色里。
看二人走远,二林叹了口气,然后端起大碗,又是风卷残云般地吃了起来。
晚上医院里,孙建伍又像杀猪一样地,挨了一针。
揉着肿胀的屁股,孙建伍生无可恋地趴在床上。
旁边的老李媳妇儿,正在给耍着小孩脾气的老李喂着饭。
老王睡的倒像头死猪一样,那呼噜声打得地动山摇的。
小东子正和丁子玩着翻绳儿,看着小东子开心的模样,孙建伍的心情多少好受了许多。
“嘭”
病房的门被一把推开。
“伍哥!”
一个白色的人影,几步从门口,飞一般地扑进孙建伍的怀里。
然后这人在孙建伍的怀中呜呜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让屋里所有人,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各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和孙建伍。
“丫头,你说你腿脚这个快,也不等等我。我这老头的腿脚,能撵上你吗?”
听到这个声音,孙建伍又是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