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抬头望天,透过坚实厚重的房顶仰望天空,那是他最喜欢的动作。
“那年,我还是一个年仅四岁的小乞丐,那是一个冬天,下着小雪——不,是大雪,能将人掩埋的大雪。”
恍惚间,老妪开启自己的回忆,将自己的故事缓缓讲出。
常青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听着,两个人的故事。
“那场大雪下得如此突然,如此巨大,只是一个晚上就能将人掩埋。”
“我是在夏天杨柳河畔,被一个老乞丐收留的婴儿,他老人家没什么文化,就叫我‘杨柳’。”
“他用为数不多的力气每天在街上叫卖着,希望有好心人能收留我,不让我跟着他受苦;他用每天乞讨来的为数不多的吃食喂养我,将没人收留的我一点点养大,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抱紧试图温暖我的他掩埋,冻死,而我则在他最终冰冷的怀里被饿醒,苟延残喘,奄奄一息。”
“就是那时,他,出现了。”
老妪看向照亮房间的微光,苍老但明亮的眼中倒映着光的身影,如同当初眼中的火光。
“他提着火把,将被厚雪掩埋仅剩一个脑袋,已经陷入昏迷的我从老人家的怀里提出来,一股暖流从他提着我肩膀的手上传来,温暖软化了我冰冷僵硬的身体,我看着他,只感觉他的手好温暖,就像另外一只手上的火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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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收留了我,给我衣食住行,说当我一段时间的师父,待我将一门手艺学有所成,足够养家活口之后就赶我走。”
“他说他厌恶这个世界,不想和这个世界扯上过多的联系,他只想回家,救我只是无心之举。”
说完,老妪看向常青,淡淡说道。
“那时,他才十又三四,比你还小得多。”
“我不能理解他的话,但我很感激他,因为他收留了我,我才能活下来;因为他乘着大雪埋葬了那个老人家,让他没有暴尸荒野。”
“之后,他试图教会我一门手艺,却发现我什么都不会,连说话都只会几个简单的词语,但他只是说我一句‘蠢材’,就耐心地教我说话、用筷、洗衣、写字……”
“因为当乞丐久了,加上那场大雪,寒气入体,我年纪轻轻身体就已经有点轻微变形,手指都会不受控制地发抖,他发现这一点之后,就从纠正我的姿势开始:行如风、站如松、坐如钟、睡如弓——不,当时他还笑了一下,随即叫我躺平着睡,不要弯着身体。”
“他说我很听话,什么事都按他的要求来做,加上我的身体骨骼还没有定型,所以恢复得很快。但他不知道的是,曾有一次我在半夜做噩梦醒来,发现他虚脱地瘫坐在我床边,陷入暂时的昏迷,而我身上,还有当初那种暖洋洋的感觉,骨骼也有些酸痛,有好几次晚上我都感受到了。”
“我知道,我能这么快恢复过来,与他那段时间每晚用气温养我的身体脱不开关系。”
“后来,我身体恢复了,他继续 教我这些生活常识,终于,我学会了这些,终于能作为一个正常人待在他的身边了。”
“他是一个诗人,也是一个作家,也是一个商人……他什么都干,什么都干得不错,他还是一个修行者,天分还很高,当时年仅十四就是水月境后期,是我们那里有名的天才少年,我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沾了不少的光。”
“还记得当时,我们在人族的临安城,周围有好几个宗门家族都邀请他,开出了当时我以为的天价,但他都拒绝了,那些人不死心,来找我,让我去劝说他,我照做了,结果他把我臭骂一顿,说我还是觉得自己身份低微,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说我做事不动脑子,不知道思考之后再考虑做不做;说我天真痴傻,不知道人族那些宗门就是依附在那些低境界修士和凡人上的吸血虫,就是他们导致这么多人流离失所,成为乞丐的……”
“他说,要是我下次再做事不动脑子,为那些坏人做事,觉得自己身份低贱,他就不要我了,让我这种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低贱的人重新沦落街头,自生自灭。”
“我当时害怕极了,连忙磕头认错,却被他呵斥不许跪下,向自己非亲非故的人跪下就是认为自己低贱的一种。”
“可是,他是我的恩人啊,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觉得没有错啊,但我没敢说这些,也没跪下,他当时好生气,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甚至动手打我屁股,好疼啊,吓得我不敢反驳。”
“我问他,什么是坏人,他说,那些伤害他人,只为满足自己个人需求欲望和利益的人就是坏人。”
“他说,世间有三大原罪:漠视生命、玩弄感情、控制思想,世间一切罪恶都可归于这三项原罪中。”
“自此之后,我在他身边不断学习,逐渐变得耳聪目明,识人知心,也知世间善恶,人间疾苦。”
“五岁那年,他花大价钱让我参与觉醒仪式,最终成功觉醒,是乙级中等资质,对于当时的普通人来说已经很好了,他破天荒地夸奖我一句,但随后告诫我人不可骄傲自大,我后面的路还长着,需虚心求教,才能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