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细看,察觉到雾气浓度不一。边缘处只是灰气弥漫,深处则如污泥淤积在沟渠般的街巷中,而在远端,应该是某段城墙的地方,灰雾仿若凝结成铁石,在惨淡的日照下泛着诡异的光。
“那是‘病’。”
同尘跟上屋顶,小心踩着瓦片近来,解释说:
“大魔手下五个爪牙之一。”
“按祖师留下的笔记,此僚原本是一尊瘟神,脱离了神道束缚,化为妖邪投靠了那大魔,为它招揽邪祟,统领群鬼。”
也就是说那只叫“病”的妖魔就是这满城阴鬼的头头,也是怪雾的源头,杀了它就能扫清阴鬼、灰雾?
李长安正要细问,忽然瞥见脚下街道尽头,大群阴鬼啸聚轮番试图侵入民居,虽都被门神抵挡,但门神毕竟不是真的神祇,护宅的清光已然摇摇欲坠。
李长安翻出两枚符箓,同尘拦下他。
“你我不必在这些小鬼身上虚耗法力。”
话音方落。
城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哨声,便见得一队又一队军士从城中各处鱼贯而出,而每一队军士中必然夹杂着一两个身着杏黄道袍的身影。
看来对于邪祟侵城,城中其实早准备。
如此,接下来的选择就简单了。
道士并指作剑诀一挥。
大风骤起扫开浓雾,鼓动道袍猎猎满袖。
李长安乘风而动。
…………
雾气最重的地方,在一段城墙的缺口处。
三丈宽、四丈厚的包砖墙体连带着一整座敌楼一并坍塌,大量砖石、泥沙往城内堆积成小山。
“山”上肃立着一队军伍,武备精良,军容肃穆,任由周遭雾气滚滚,阴鬼哭嚎环绕,犹自巍然不动。
甲士中央拱卫着一员大将。
身披明光甲,头戴凤翅兜,一手扶剑,一手掌住一杆大旗。
四周虽然浓雾滚滚涌动,但诚然寂寂无风,旗面低垂如铁铸。
忽而。
“铁”旗卷起一角。
掌旗大将缓缓抬头,似乎在疑惑风从何处而起?很快,他迎来了答案。
呼~轰~
声音仿佛夏日雷霆推动云山,又似海崖风涛动地。
那是大风骤起,飞沙走石,蛮狠地劈入铁石般的灰雾。
沿途所过,浓雾、阴鬼俱一扫而空。
露出被摧残破坏的街巷,偌大的城墙缺口,墙外重重的山林,以及扫去雾气遮掩显出真容的军阵,露出一副副甲胄包裹下腐烂的面孔,猎猎招展的旗帜上大大的“病”字。
原来它们尽是鬼卒,所拱卫的也正是大魔爪牙之一——鬼帅“病”。
风息渐定,顺着浓雾被撕开的缺口,温煦又冷冽的阳光倾泻而去。
不。
冷冽的不是阳光,而是剑光。
“病”拔剑无声高举。
鬼卒军阵随即运转。
大盾排列如墙在前,枪戟如林斜指半空。
那里,李长安孤身只剑,乘风而来。
……
李长安曾和燕行烈谈起沙场征战,询问过如何摧锋陷阵。燕行烈的答案很简单,不带半点儿花哨,披重甲,执利刃,舍生忘死,一往无前而已。
所以,面对严阵以待的鬼卒们,李长安只轻轻吐出两个字:“斩妖。”
豪不迟疑,径直撞入!
然后护体金光混着折断的枪戟崩飞。
道士已然只身入阵,把手中三尺青锋作了长刀、重斧,管它枪丛攒刺还是乱刀围砍,只是挥剑,挥剑,再挥剑!
手起处,衣甲平过,腐血如涌泉,朽肢如草折。
短短几个呼吸,生生溃阵而出。
剑芒裹挟青光,直取“病”的头颅。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