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的繁华与安宁都即将如烟火般散去,不走一走看一看,岂不可惜?
所以这天,道士走过了很多地方,也看到过很多人。
在昌丰坊,邢家门前,看到邢夫人依门眺望、形容消瘦。
在城墙根的勾栏档里,看到张少楠和他的“哥哥”对乞丐头子大打出手。
在桥边的酒摊上,看到郑屠子拎着“剑客”徐展的脖子灌酒,待到醉醺醺结账,银钱不够,就把剑客那把用来装样子的长剑抵了了账。
……
本来还打算去趟狸儿楼。
可听摇橹的艄公说,今儿三娘子身子乏,狸儿楼放了大假,懒得开门迎客。
于是乎。
兜兜转转。
来到了严家酒坊。
没上门。
只是装作逛乏了的游客,就近寻了个小吃铺子。
卖的算是潇水的名产——醪糟汤圆。
点了碗,才坐下,隔桌有人议论。
“鱼兄你是行家,你看城里这几十家酒坊哪家能夺得今年的酒魁?”
“不好说,这酿酒一靠手艺二靠原料。论手艺,王家的竹叶烧当属翘楚;论原料,徐家老酿的秘制酒曲也是独步天下,还有张家的美人醉,武家的月照清,路家的百花酿……”
他如数家珍,说得头头是道,可惜全没猜中。
酒魁只会是严家酒坊的凝露白。
今年如此,年年如此。
在潇水的轮回中,酒魁永远花落严家。
不多时。
汤圆端上桌。
趁热尝了一口。
软糯香甜。
道士不禁道了声:可惜。
如此好的手艺,老板竟是只虫子。
没错。
别看这店家勤勤恳恳张罗着生意,实则却是幻蝶幼虫控制的妖傀。
隔得老远,道士就闻到了它身上那股子虫渣味儿。
非但是他,方才问话的食客、街角巡逻的差役、路边讨口的乞丐乃至酒坊门前玩耍的孩童……这条街面上,围绕着酒坊,十之八九都是妖傀所扮。
可说幻蝶仅存的力量都收缩在了严家酒坊。
原因无他。
因为幻蝶就藏身酒坊。
李长安炸毁了幻境中枢——水月观,幻蝶对幻境的控制受到了重创,它再无选择,只能推行原本的计划:在酒中下蛊,以图控制群妖。
然而,它先前的准备都在大火中焚毁,不得不找地方重新准备,水月观已毁,酒神庙又人多眼杂,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严家酒坊。
而为了在一天内制造出足够“蛊酒”,它刨出了自己被炸得七零八碎的躯壳,用住主药,尤嫌不足,甚至于牺牲了所有的猖兵,抽取了它们的血肉魂魄。
而这一切,都是酒神通过虞眉的眼睛所得。
是了,虞眉也在坊中。
“真的不需要我潜入酒坊?”
“万万不可。”
酒神连忙劝道。
“道士不必担忧槐灵。在幻蝶重新掌控幻境之前,它是不敢对槐灵胡乱下手的,即便作了些手脚,但区区幻术,待到幻境破灭,自然也就随之消散了。”
“更何况你若闯进去,它里面戒备森严,若被发现,介时与幻蝶大打出手,反倒扰乱了计划。”
李长安不说话,只一口气吞了大半碗汤圆。
才再问道:
“可酒该怎么办?”
酒神不愧是酒神,拿到了太岁妖,没花多少功夫,就鼓捣出一种效果奇特的酒。初饮下,没有任何异常,可一旦被引子一催,饥饿之毒便会百十倍地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