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自问不是个出口成脏的人。
但此时此刻,人在半空,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望着笑得勾魂夺魄的白莲圣女,亦或说顶着白莲圣女脑袋的尸佛。
他脑子里只有一句。
“日你娘的空衍和尚,没得一句话打准了哩!”
直接说一个“逃”字,要死咩?!
但是,尽管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道士手底下却丝毫不曾含糊。
半点迟疑也无。
挥出的长剑愈是迅疾了几分。
可是万万没想到,一道厉风忽自窟顶破空而来,李长安只来得运剑格挡,整个人便被扫飞出去,狠狠掼倒在地。
身子好像焉掉的皮球,在坚硬的石面上弹滚了几下,好悬没背过气去。一时间,他只听得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哀嚎。
可半分痛呼的空隙也无。
方坠地,道士心中便警铃大作,忍着剧痛,不假思索翻滚而出。
“噗嗤。”
石屑飞溅中。
便有一物呼啸而下,贯入了他先前所处的石面。
道士不敢大意,一连滚出十余步,这才翻身而起,抬头望去。
那竟是一根山藤。
手腕粗细,无有枝叶,青灰斑驳,从尸佛身后弹出来,像是一条巨型蠕虫,蠕动了一阵。
“咔嚓。”
从地上剜出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块,轻轻一抖。
石块化作碎屑,扑簌簌洒落一地。
露出藤蔓顶端分裂成三瓣,张合不定的“口器”。
李长安认得这东西,化魔窟沿途的石壁上,到处都生满了这玩意儿,可没想到他望了眼地上新鲜的石坑,心里有些发凉。
然而祸不单行。
洞窟四面忽的不间断响起些岩壳破裂之声。
顿时便见得石壁上条条皲裂飞速蔓延。
俄尔。
数十条一般模样的藤蔓自石壁中钻出,立在尸佛身后,尖端对着李长安轻轻颤动,好似一群毒蛇正在昂首吐杏。
而那尸佛,或是说白莲圣女已然轻启红唇。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魔音如同潮汐再度袭脑而来。
李长安喃喃道:
“狗日哩。”
下一秒。
藤蔓如同暴雨,飙射而至。
李长安辗转腾挪,手中剑光飞转,仿若绚丽光幕徐徐展开。
然而,那数十条藤蔓攻杀之势密如骤雨,更兼势大力沉,每每呼啸而下,便溅起石屑纷飞。
实在让人左支右拙,难以济事。
不消片刻,道士身上又添上十数处新伤。
俄尔。
一条藤蔓如同铁鞭扫来。
道士实在难以应对,只好勉力侧了侧身子,拿肩膀硬吃了一击。
顿时。
左肩没了知觉,人也如同断线的风筝飘了出去,最后挂在石壁上,徐徐滑下。而身上的衣甲也被这一鞭子抽散,破烂的甲片划破胸膛血流如注。
但至始至终,手中剑却从不曾撒手。
“道长!”
突然,道口处传来一声稚嫩而尖利的呼唤。
却是小和尚抱着脑袋痛呼着滚入堂中。
“左手三排第四格。”
李长安才注意到,自己身后的石壁上打着一排排格子,也不晓得存放着些什么。
他只是一闪身,让过条刺来的藤蔓,找到小和尚所言的格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陶壶。这其实是老和尚师傅的金身骨灰,可道士哪晓得这些,只连忙追问:
“这是什么?怎么用?”
可那小和尚已然脑疼欲裂,哪里还答得出话。
而眼看着又一轮藤蔓将要打过来,李长安管他三七二十一,抄起罐子就砸向那尸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