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志》序载:唐开元年间,新罗僧金氏,法名乔觉,航海而来,卓锡九华,苦修数十载,贞元十年(公元749年)99岁圆寂后,被众僧尊为地藏应化,建肉身塔供奉。自此,九华山成为举世闻名的地藏王道场,为纪念地藏菩萨圣诞,每年农历七月三十日,在这里举行一次盛大庆典——地藏法会。
1993年的地藏法会如期举行。
化城寺前经幡高挂,僧众云集。法堂击鼓,僧堂鸣钟,摧板声声,木鱼笃笃。四众弟子及善男信女们纷至沓来,来这里一睹大法会的风采。
放生池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每逢佛诞日、自姿日、地藏菩萨诞日都要在这里放生。放生日到来之际,一时洛阳纸贵,小贩们趁机大发横财,鱼、龟陡然涨价。信徒们纷纷慷慨解囊,花高价买来放生物,或在龟背上刻字,或在龟头上挂上佛珠,然后念念有词地将放生物投入池内。放生池内不时溅起朵朵水花。
祗园寺大雄宝殿,这里正举行隆重的佛像开光仪式。大殿内香火缭绕,佛经声声,诸山长老和众僧尼齐集大殿,面对三尊新近贴金的佛像顶礼膜拜,伴着有节奏的诵经声,方丈手持一块洁白的毛巾在空中来回拂拭,为新装金的大佛洁容。洁毕,方丈虔诚地端来圆镜,提笔点睛。一时间,全山各寺钟鼓齐鸣,以示庆贺。
刚刚从上海龙华寺受戒回来的小和尚车果念自出家以来还是头一次参加这样规模宏大的庆典,他丝毫不敢懈怠,双目紧盯着摊在面前的经书,用心敲打着手中的木鱼,笃——笃——笃。突然,大殿里闪射出一道可怕的白光,这光如闪电一般,从车果念头上划过,顺着这可怕的光源望去,车果念看到一只黑黝黝的“眼睛”——一架摄像机的镜头正缓缓地向他移动。
他无法阻止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望着那个逼人的光,顿然乱了方寸,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强烈的念头:这回完了!全完了!
眼前的经书变得一片模糊,手里的木鱼槌重若千斤。当啷,木鱼槌脱手落地,他急忙俯下身,意欲躲过摄像机那犀利的“目光”。
眼前发生的一切,老方丈看得真切,又气又急。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在满堂弟子中,数他文化高、悟性高,这么隆重的场合,太不争气了!
开光仪式毕,车果念被老方丈唤至百岁宫,“尔等诵经心不在焉,大殿出丑,究为何因?阿弥陀佛!”老方丈面带愠色。
第三天,车果念被警察带走了,走进了那罪有应得的归宿——监狱。
高墙、电网、铁窗、铁镣。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自古以来,杀人者总要偿命。死,并不可怕,这是每个人都无法逃避的最后归宿。然而,死与死却不同,不光彩的死,不但给自己留下终生的缺憾,给亲人留下痛苦,还要给他们留下一顶“杀人犯”家属的帽子和永远洗不去的耻辱。
审判庭高悬着一个硕大的国徽。
国徽两旁伫立着两名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幅标语格外醒目。坐在被告席上的杨小川在这里接受庄严的审判。
“叫什么名字?”
“俗名,杨小川;法名,车果念。”
“年龄?”
“24岁。”
“籍贯?”
“甘肃、兰州。”
“文化程度?”
“中专。”
“家庭成员?”“爸爸,大学教师;妈妈,幼儿园园长;哥哥,工程师;妹妹,在校大学生……”
知识分子家庭出身,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为何成为杀人犯,这太多的教训里也有太多的启迪。
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他的到来没有给父母带来多少欢乐,更多的是给父母增添了累赘和忧虑。哥哥比他大两岁,妹妹比他小两岁。他从不与哥哥妹妹争宠,自甘逆来顺受地受人欺侮。上学了,他从不淘气,学习成绩名列第一。6年制小学他5年读完,年年被评为三好生,老师对家长说,他是个让人放心、受人喜爱的好孩子。
上了中学,他依然是全班的学习标兵,老师公认的好学生。在学习上他是个强者,可是生活中他却是个弱者。他年龄小,个头小,性格内向,常无端地受人欺负。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从不告诉父母,只有一个人偷偷用眼泪消化。
软弱受人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开始意识到男子汉应有自尊。上了高中,他注重改变自己的形象,改变周围的环境,他开始和同学们交往。为增强体质,他报名参加了学校足球队,慢慢地成了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优等生。
“我杨小川再也不是弱者,我杨小川再也不会受人欺负。”自从他当选为班级的文体委员,他第一次感到找回了做人的自尊。
“五四”青年节到了,学校组织歌咏大赛,以谱写校歌而名噪一时的杨小川幸运地当上了节目主持人。
够神气了!演唱的歌曲由他选定,合唱队员由他挑选,站在指挥台上俨然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几十名合唱队员听命于他手中上下飞舞的指挥棒而尽情地酣唱。天有不测风云。风声闷雷滚过,瓢泼大雨骤然而至。排练结束了,住校生匆匆跑回近在咫尺的学生公寓,雨中隐隐约约传来合唱队员们尚未尽兴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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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川最后一个走出排练场。下雨了,他从课桌里取出自动折叠伞,急匆匆走出排练场。校舍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女同学汪逢吗?显然是为大雨所阻,她是走读生,无可奈何地望雨兴叹。
“我送你回家。”一个省略了称呼,热情得近乎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从汪逢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