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有侍女引着四人入了席位。再等片刻大厅已经满坐,才见刘备走入厅堂,就坐于主位。
“诸位贤达,我主邀诸位于此,只因仰慕高士、见贤思齐。今日赴宴者四十六人,无不是饱学鸿儒。得诸君来此,新野之幸也。在下糜竺,恬为左将军麾下从事,奉将军之命主持盛宴,所待不周之处万望海涵,竺于此先行告罪。”
糜竺说完了开场白,便退回自己的席位坐下。刘备正襟危坐,环视了一眼大厅,缓缓说道:“诸位高才大德,皆世之精英、国之栋梁。备涿郡匹夫,适逢黄巾作乱,哀鸿遍野、民不聊生。遂应朝廷诏令起兵,至今二十载矣。本欲申大义以修汉室,但恨福薄德浅,辗转至此。今曹操在北,胁迫天子;诸侯割据,各怀鬼胎。连年争战,白骨遍野。备夙夜忧虑,终日惶恐。今逢盛宴,高人满座。还请诸君畅所欲言,若有侯羸之言、冯谖之计,备之幸也,民之幸也。”
说罢,回头指示糜竺开席。于是走出两队侍女,将刘备部下与部分来客引去偏厅,而后端上几案,酒馔铺陈、钟磬齐鸣,宴会正式开始。
这糜竺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出手果然不凡。虽是小小的县城,摆出的排场却不逊于刘表的襄阳年会。单是两个厅的乐师,就请了三十人之多。
众人见此,也不再拘束,一时间觥筹交错、阔论高谈,原先安静的大厅顿时热闹了起来。
“左将军,在下有一言,将军闻之勿怪。”石广元逮着美酒喝了十来碗,怕是有点上头,竟当众对刘备喊话:“操为汉相,动以天子之名。今横扫河北,鲸吞袁氏,势不可挡。将军困居县城,兵微粮少,朝廷兵马若至,何以相持?何不主动上表,以示归顺。免刀兵之祸,岂非万民之福?”
刘备还没回答,斜对面席位上一人已慨然喝道:“曹操残暴,累次屠城。今挟天子而令诸侯,若与之,汉室危矣。公何人,既受左将军之邀,岂可为曹操行说客之事?”
“此颍川石广元,广元先生,这位乃梓潼尹思潜。”刘备先为两人引荐,才说自己的观点:“吾与曹操相识有年,其人有相如之才、孙武之能,然醉心权术,欲借汉室之名而行王霸之事,非朝廷之福。备虽不才,为天下计,绝不依曹。望广元先生勿怪。”
石韬闻言,笑而不答。崔州平则接着话题侃侃而谈:“汉室衰微,始于桓灵,非曹操之过。操平定兖豫,屯军抚民,使中原渐定,此矣百姓之福也。汉室气运衰祚,非人力可为,盖为天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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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博陵崔州平。”刘备介绍了一下,没有再说。孔明心想刘备能将赴宴的四十六人名字记得清清楚楚,可见做了不少功课。
“崔先生之言差矣,在下襄阳向朗,不敢苟同。夫天行有常,人伦有序。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岂可须臾荒废?吾等俱为汉臣,当忠于汉室,上报天子,下泽苍生,正也。岂可虚托天命而违人伦?”
孟公威见向朗驳斥崔州平,想要找回场子,无奈自己不善言辞,于是看向孔明。见孔明微笑不语,只顾自斟自饮,他只好作罢。刘备听了半天,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些堂皇之辞,没有一句有用的,不觉兴味阑珊,索性拿起一碗酒起身去偏厅看看情况。
主厅的屏风之后,甘夫人抱着阿斗带着两个女儿也围坐一席。在新野这么多年一直抠抠索索的,现在备下这些好吃好喝的总得给老婆孩子留一口吧。更何况盛宴难遇,刘备也希望儿女们能多听听贤士们的高谈阔论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