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太晚,街道上别说黄包车了,就是一个人毛都没有。叫不到黄包车,小安索性不叫了,论起来黄包车跑起来肯定没自己快,优点只是省点力气,而自己最不缺的就是力气。于是,小安运足内力,拔腿狂奔,以匪夷所思的步法往码头奔去,端得快如疾风闪电,眼神稍微放慢一点,看到的只是他掠过的影子了。
冷清清的江面上偶尔有一两艘小货轮突突着开过来,又开过去,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码头上也是冷冷清清,大冷的天人都被赶到了屋子里,待在外头的不是流浪汉就是酒鬼,而流浪汉和酒鬼不可能到码头来。
听着远处呜呜的汽笛声,小安没来由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不对劲在哪里,却说不出来,反正就是感觉不对劲,这感觉不轻易有,他突然想起来了,去南京执行任务那次,进乌衣巷3号的时候有过这感觉。
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小安并没有退却,就是撤离也得见到陈叔叔再说。
小安并不惧怕大鼻子的走私,毕竟他是外国人,政府不会拿他怎么样,因为他们不受当地政府管辖,要惩处也只能交给租界当局,而陈鲁叔叔就不一样了,大名鼎鼎的他可是全国通缉的共党要犯,要是落在敌人手里,肯定没个好。
小安看看表,离十二点还差十五分钟。他裹紧了衣服往码头走去,有没有敌人的埋伏也得等见到陈叔叔再说,自己的感觉也只能作为参考,这么重要的行动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感觉说取消就取消。
从一堆木材后边闪出一个人,正是早已等候的陈鲁。陈鲁没有出声,机警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示意小安跟他走。
小安没有说话,跟在陈鲁后边进了一个亮灯的小屋子。
屋里好几个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认识的都是经过自己手化妆的,不认识的也不知是不是组织的人,小安就不去管他了。
陈鲁看了看时间,对大伙说道:“等会按照计划行事,遇到水警我和小安应付,不过这个点,不一定能遇到,他们说不定在家里睡大觉呢。”
众人呵呵笑,都是斗志昂扬的那种,看了就让人觉得提气。
小安没有当着大伙的面说出自己的感觉,而是把陈鲁拉到一边,凑在他耳旁说了,陈鲁听了脸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经历生死的他知道,小安不是一般的少年,他的感觉不能不重视起来,任务重要,大伙的命更重要。
“你的意思取消这次行动?”陈鲁低声问小安。
小安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我也说不好,只是感觉,怎么定你说了算。”
确实不好决定,看阵仗就知道不是小任务,这个时候取消都来不及,哪怕这边临时决定撤离,送货的必定也有危险,假如水警有行动,肯定想卖方买方一窝端,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能撤,我们见机行事吧。”陈鲁说道,心里想的却是外边接应的人,哪怕有水警也不怕,近十个人的力量,完全可以应付一阵,这是陈鲁的底气,也是不愿意临时撤离的原因。
小安想着大鼻子约翰的事,因为没见到他,就有些吃不准,小安跟陈鲁说了一声,就出了门。小安刚出门,就见相隔不远的一个屋子里走出一个人,径直向小安走来。
小安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慢慢靠过去,虽说天黑着,可货场上的大灯还是能让他看清,不是大鼻子约翰是谁。
大鼻子约翰没认出来小安,装扮成中年汉子的小安葛老怪都没认出来,更别说大鼻子了,对自己的易容术小安还是十分自信的,当初学他只是觉得好玩,没想到还没长大了就派上了用场,也正是得益于花四爷这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苗大爷几个才得以逃出当年戒备森严的北京城,否则早就沦为官兵的刀下之鬼了。
“你是干什么的?”大鼻子约翰问道,虽说在码头见到码头工人太稀松平常,可这大半夜的,还是不由地令人心生警惕。
小安凑向大鼻子,这下子可把大鼻子吓得不轻,他支着拳击的架势道:“no,no,你要干什么?”
小安笑了,说道:“大鼻子,是我。”
大鼻子顿时愣住了,这什么情况,小安的声音怎么从眼前这中年汉子的口中说出来?该不是自己的错觉吧。这样想着,他四下里打量了一下,确认有没有第二个人,有没有小安。
“傻了吧,我是小安。”小安说道,心里却乐不可支,这大鼻子的样子也太好玩了吧,真是洋鬼子看戏傻眼了那种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