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都是我猜的啊,都是猜的。不要放在心上,我得罪了一下你,不好意思。」
紧接着,雪明又给强哥送烟,俩人蹲在橡胶墙下边。
雪明说:「你多大了?」
强哥答:「四十三岁。」
雪明立刻追问:「只比红姐大三岁,你怎么说自己年纪大了呢?」
强哥立刻回答:「心态不一样了。」
「那我还有事。」雪明直起身子,准备往车厢去,「你先调整一下心态。」
强哥跟着起身,欲言又止的样子。
「调整好了?」雪明原地绕了个圈,回到强哥面前,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得强哥心中怪难受的。
「我就想,小敏要上学,我要陪在她身边。」强哥解释着:「好简单的,真的好简单,没想到BOSS给我安排了雇主。」
像刘伟强这个年纪的侍者,在九界车站其实算稀有物种。
客房部的阳春姐姐是小七的上司,她三十七岁也是未婚,可是BOSS一直都安排不上。因为阳春姐姐压根就没想着结婚处对象的事,也不需要搭档。
按照好猫咪以偏光六分仪来观察智人的元质构成,分配侍者与乘客的管理办法——
——强哥就像是为了工作生活两不误,往相亲网站上投了简历,没想到给BOSS盯上了,必须给他安排。
江雪明:「你憋了半天,就想说这个?」
刘伟强:「哦...枪匠老师,还有个事,小敏也是新生,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
这么说着,强哥跑到行李架,搜出一个小盒子。他脱下手套,擦干净盒子上的油污,打开盒盖,里边有血蝴蝶购物券和辉石货币。
「这些钱是我以前工作存下来的。」强哥笑着说:「邋里邋遢的,你不要嫌弃啊。」
江雪明先是接走小铁盒,点清楚钱财的数目,总价在十一万两千块左右。
随后他观察着铁盒上的油污,像铁路机务段的保养油液,是陈年老垢了,纸币也发黄,变得蔫巴巴的。
雪明把铁盒塞回强哥手里,「我不缺钱,而且这个忙我帮不了。」
强哥紧张起来:「为什么?你不是老师吗?我想小敏进学校,要分院分班分宿舍,还有平时她要是闯祸了,你就多关心一下...」
雪明:「这个事情你自己去做,我也当不了她妈。」
这么说着,雪明拍了拍强哥的肩。
「你想啊,要是每个家长都和我这么说,都要我帮忙,你这钱不就白花了吗?而且我的脑袋很简单,你给我多少钱,我是真的会把这些钱用在你女儿身上,她去加哈拉德读五年书,学校还包吃住,这十一万她怎么花的完?你要她拿这些钱干什么?去买烟抽?去和其他同学攀比家庭条件?你比得起吗?」
铁盒落回刘伟强手里时,这个中年男人神志恍忽,满脸的不甘心。
他哑口无言,只能看着枪匠往车厢去,总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知道——
——这可能是女儿小敏非常重要的机会,几乎是人生的转折点。
对于他来说,女儿的未来几乎全都寄托在学校,在师生和同学的友谊里,能决定女儿未来的工作和人生。
枪匠是BOSS青睐的大人物,这位老师要是能帮帮女儿,哪怕是说上几句话,或许就能改变女儿的命运。
他感觉脸上有火在烧,因为以前的阿强不是这样的。如果他可以早一些醒悟,或者说聪明一点点,也许就不会颠沛流离大半生,早就找到一处安心的避风港,与前妻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你比得起吗?]
雪明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阿强所有的自尊都在这句话里荡然无存。
说得好听点,他在地下世界游荡了那么多年,到了四十三岁还要死乞白赖找BOSS要一份工作,在诸多交通署和元老院势力找不到安身之地,最终不忘初心回到九界,是投桃报李。
说得难听点,是碰了一鼻子灰,高不成低不就,把希望都寄托在下一代了。
强哥捧着铁盒,蹲在车厢链接处,与女儿打了个电话。
「小敏...」
「爸爸!我到校门口了!你和吴阿姨怎么样了呀?」
「挺好的,一切顺利。」
「那你要争气!我看你们刚见面的时候,你都是笑眯眯的——我好久都没见你这么开心了。」
「你妈最近没联系你?」
「管她干什么呀?她能照顾好自己,老社会人了。」
「你要去读书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她都不关心?」
「人家有自己的家庭了,爸爸,你清醒一点,别像个小孩子。」
「小敏,对不起...」
说到这里,强哥把手机举过头顶,又句下腰,把眼角的一点泪水都擦干净,狠狠擤了一把鼻涕。
等他重新把手机凑到耳边,语气变得稀松平常。
「我今天去找加拉哈德的老师,想让人家帮忙照顾一下你,给人家递钱送礼,人家都看不上,爸爸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哦...其实没必要...我问了同一趟列车的学姐,她们讲加拉哈德的校风校纪挺好的...」
「哪里有那么简单,女儿。你不懂——社会像丛林,老虎的孩子和羚羊的孩子都要学会生存,学校是为数不多让人蜕变的地方。」
「好啦好啦...我明白。」
「巴拉松那个地方湿冷,你一定记得多加几件衣服...我...」
「知道了!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不想听我说话了?」
「爸爸,你先打理好自己吧,就你那个形象东红阿姨肯定看不上你——抓住机会喔,我觉着红姨可飒了,要是放暑假回来,你真让人家跑了...」
话音未落,雪明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强哥面前。
刘伟强抬起头,捂着手机,却不小心挂断了女儿的电话。
「枪匠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雪明蹲下,敲了敲强哥怀里的铁盒。
强哥立刻笑开了花,还以为枪匠愿意收这份礼。
没想到雪明把香烟塞到强哥的手心——
——他指着香烟包装盒上,一字一顿念叨着。
「我忘了个事情,吸烟有害健康。」
紧接着从铁盒里抽出一张五十元面值的纸钞,
「这一盒,算你买的。」
做完这些,雪明没有多说什么,又回到了车厢里。
强哥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懂枪匠在想什么,他捏着烟盒若有所思,跟着车厢大门往里看,就见到枪匠与两位新生相谈,依然是皮笑肉不笑的营业笑容。
他认得那两个贵人——
——都是富庶人家的孩子。
一位是交通署科室干部的女儿。
一位是第六区执政官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