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有空嘛!你这不是挺有空吗?还说没时间陪我?多大的人了...”
苏星辰醒来,与嫂子喊了一声:“给这小子留点面子吧。”
“闭嘴!就你他妈和他眉来眼去最亲昵!”大嫂拽着嗷嗷乱叫的叶北大哥出门去。
穷奇恶兽跟在后边捂着嘴,一边嘀咕着,一边双眼放光。
“哦!哦哦哦!耳朵变长了,好神奇。”
不一会,就没了人影。
苏星辰只是叹了口气,就接着睡觉。
陈麦霸全程在对付歌曲中的几个高音难点,压根就没打算理会兄弟遭难这档子事儿,似乎投入了很多的感情,想到了很多的故事,念起很多年前的旧人,没有一丝丝技巧。
正初阿叔与雪明干掉了二十四罐百威,两人的脸只是微微发红,没有一点点醉意。
雪明讲:“我等会就走。”
正初问:“不用和你大哥告别吗?正式一些的告别?”
“不必,我和他隔三差五就会打视频电话报平安,互报平安。”
“那你要小心了,说不定你大嫂有一天,也会来揪你的耳朵。”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到笑声渐渐停止。
正初叔叔感叹着。
“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他们叫你雪明,江雪明是吗?”
“没错。”
“是很美好的名字,像是妈妈起的,希望孩子能一直雪白透亮,干净明朗。”
“是养父母请算命先生起的名,我已经忘记原来的名字了。”
“是吗?那你喜欢吗?”
“谈不上喜欢,有人喊它,我就应,没有其他的含义了,就这么简单。”
“你的妹妹叫什么呢?”
“白露。”
“是丰收的节气呀。也很好。”
“叔叔,你爹娘在给你起名的时候,有什么说法吗?”
“没有,我们往上老一辈人,给兄弟姐妹起名字,都要进祠堂祖庙,写在族谱里论资排辈,我是正字辈的,父亲就送我一个[初]字。两个哥哥是正国、正伟。妹妹们是正芳、正华、正梅——在那个年代,这些都是很常见的名字。正初就比较少见了。”
“把它拆开,有衣服,又有刀。像是随时准备出发,随时准备搏斗,一直在整理行李装备,听上去劳碌不断奔波不停。”
“还有这种好事?哈哈哈哈哈,谢谢你啊。你好有文化哎!”
“别说这句,我到叶北大哥家里之前,还听见两个陌生妹妹这么形容我——那场景尴尬得很。”
“你女朋友晓得吗?”
“我哪里敢和她说这个事情啊?”
“她会揍你吧?”
“她收不住手的,恐怕会伤人。”
“你们准备多久结婚呐?”
“不知道,真不知道。”
“早点吧,别让我等太久哦。”
说到这里,雪明诧异的望着正初叔叔。
而正初突然反应过来,终于觉得失礼。
“不好意思,我想我崽也与你是一个年纪,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就开始教训你,开始催促你——我不该这么说。”
“没关系。”
“我只是想讲,要是等太久了,像你之前说过的,要二十四岁以后才想成家的事情,我也有六十多岁,就怕身体变老,走不动,跑不了那么远,喝不到你的喜酒——我就开始心慌。”
“叔叔,你很健康,把烟戒了,至少活一百年,九十岁的时候还能上山打老虎。”
“哈哈哈哈哈!承你吉言哦。”
过了半响,雪明突然问——
“——你会接着找下去吗?”
“找什么?”
“没什么了。”
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是醉酒,还是真的不怎么关心寻亲之事。
正初叔叔的回答,让雪明感到心安。
过了半分钟,正初叔叔才从脸蛋通红的状态中醒觉,想明白雪明问的到底是什么。
“哦!你说的是找儿子,对不?”
“是的。”
“再看吧,再看。”
这简简单单的[再看],中文语境却很难解释其中的含义。
雪明很讨厌这些中性词,它像是润滑剂,将人们变得圆滑狡诈,市侩精明。
它们不是明确的答案,更像是一种拖延,一种敷衍。
“我不懂。”
“看情况嘛。要是你真的算我的崽,我都还没想好怎么办咧。我还没准备好哭唧唧,也没准备好笑嘻嘻——再看吧,我想你在铁路上跑,也是一样的,到陌生的地方去,总是走一步,看一步,看清楚看明白了,才会继续往前。”
“原来是这样?”
“嗯呐,就是这样,人这个字,也是这么写的呀,先迈出去一条腿,右边的腿不能立刻抬起来,站稳了才能往前走。”
这倒是除了叶北大哥的解释之外,[人]的另一种解释。
雪明还是很在意,很执着。
“如果一直都找不到呢?”
“哎呀,小宝贝啊——我一开始就讲了,这是我的爱好,很少很少人能把爱好当做一辈子的事业,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要我真的停下来,反而心里空空的,这一路上有那么多的朋友,每年我都能去他们家里坐一坐,谈谈最近发生的事,谈谈路上遇见的人。其实我从来都没对寻亲这件事抱着什么期望,毕竟全中国有那么那么多人,别说十八年,哪怕我花上三十八年四十八年的时间,都未必能把人认完。”
“确实。”
“所以我从来都不觉得这条路难走,兴趣爱好也是这样的,如果一个人练琴,玩游戏,或者是耍滑板,唱歌也好,跳舞也好,这些爱好只剩下痛苦了,恐怕是坚持不下去的。”
“真好。”
“是吧?我就说它很好,我喜欢这种感觉,从不在意结果。去帮别家和我一样的受害者找娃娃,去给人贩子找麻烦,也是我的兴趣爱好。”
“真的很好。”
雪明站起身,准备离开,手机已经订好票,要回汕尾接小七,然后一起回H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