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云隐山。
一场罕见的大雪,覆盖了苍翠的山林。
傍晚时分,有人来了。
那男子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模样。
满头的白发,却已如霜雪一般。
男子的穿着,如同一个初入江湖的侠客。
从头到脚的衣物,都是簇新的。
满头白发,一丝不苟,梳成了个少年侠客的高马尾。
杏色的发绳灵动又活泼。
他步履有些蹒跚,一步一个脚印向半山腰慢慢走着。
仿佛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停下来。
停在一幢木质的小楼前。
那小楼门口挂了“莲花楼医馆”的牌子。
如今没有套拉车的马匹。
看上去历经沧桑。
却是花了重金一直修缮,保存得很好。
方多病凝视了那小楼片刻,目光转向小楼旁边。
放下手中两个沉甸甸的食盒。
“这雪真大啊,我来了,来见你们了。”
他轻声说,脸上绽开一个久违笑容。
小楼旁边,是一排被冰雪覆盖的坟茔。
他慢慢弯下腰,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吃食和杯盘,给每个坟茔,一一摆上。
然后,解下腰间酒壶。
打开壶盖,左手握着酒壶。
右手轻轻拂掉两个墓碑上的雪。
将酒壶里的酒倒入刚才摆好的杯中。
先拜了拜漆木山和芩婆夫妇俩。
然后,又照例,拂掉附近一个小小坟茔墓碑上的雪,倒上了酒。
“狐狸精,你这狗东西,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有肉,有排骨,还有鸡腿,高不高兴?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也来喝一杯吧。”
然后,他走向第四个坟茔。
利落地给墓碑扫雪,也倒了一杯酒。
“阿飞,你这人真不靠谱,明明说好了每隔五年,我都会陪你打一架,让你不至于那么寂寞,可是,还没等到第一个五年,你就走了。”
他蹲下身,摸了摸碑身,凝视良久,眼眶微微红了。
“你知道吗?你走之后,再也没人和我斗嘴了,这近三十年,我过得好生寂寞啊。”
终于,是第五个了。
方多病半跪着,细细扫掉那些积雪。
伸手轻轻抚摸,那刻在石碑上的,熟悉的名字。
一笔一划,深深嵌进石头。
也一直深深嵌在他的心里。
他倒上了酒,倚着那墓碑坐下,把头轻轻靠在墓碑上。
伸手搂住了那墓碑,就像当年,搂住那人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