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双目布满血丝,嘴巴干裂,皮肤和手指也已经开裂,这是严重脱水的症状,若不是强行运气操控穴道维持,恐怕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用歇斯底里的声音说:“我的兵只能战死,不能饿死,渴死在这里!我还答应过要带他们回家的...”
说完这句话他无力地跪到地上,头靠着桌角没了动静,李幼白赶紧过去扶住他,手按在脉搏上,过得一会,低声道:“他...走了...”
“天不会亡我大韩!”
另一名将领站起来,他在军中地位比其他人高些,扫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约定时间已经过了,等不回来张颂。
决定吧,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继续守城,要么就和他们拼了,在我们饿死之前替北方大军出最后一次力...”
众人在大堂中定下事宜后各自散开回到军中,李幼白心情沉重的走出兵部衙门。
她站在房檐底,聂红莲从她后面走过来,与她一同凝望着浑浊不见金日的天空。
“幼白,赶紧收拾东西,趁着秦军还没发现机关道,跟墨班大师快些走吧。”
“那大家呢,你和白鸢呢,弃掉无名城也不是不行,大家从机关道出去,在后方驻守也是一样的。”李幼白不解道。
聂红莲低头看着李幼白,出于样貌,她还以为李幼白是个十几岁的姑娘,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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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怀道:“你不懂,无名城是南方军事重地,两面环山,秦军可以包围城池,但绝对不敢越过无名城往后方进军。”
聂红莲收回手,帮李幼白整理了一下好看的白衣,笑说:“放弃无名城秦军就能大举进兵,三路而上我们更守不住,而且啊,这里是大伙的家,不想走了...”
李幼白沉默了一会,忾然叹息,“可是活着才会有希望。”
聂红莲摇摇头,否定了李幼白的说法,她看着隐没在乌云中的金日,忽而洒脱的笑了声,双手抓着李幼白的肩膀,道:“幼白,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呢,只是这次的人情,我还不上了...”
夜幕降下之时,之前喝过毒水的兵卒已经被召集起来,将领们看着部下愈发虚弱的脸,心痛难忍。
过了一会,伙夫便将李幼白炼制出的解药拿了出来,连同着城里仅剩的粮食也一同摆出。
参事将领站在台上,韩国的旗帜在风里飘扬着,他朗声开口,声音飘得很远,每个人都听得无比清晰。
“留!就跟着我们死战到底,走,今晚便可收拾行囊从玄武机关道离开。
但你们一定要记住,哪怕秦军将我们的国灭了,你们骨子里依旧流淌着韩国男儿的血,时代相传绝不停息!
也一定不要忘记,我们为了保护家园曾经誓死奋战到最后一刻!”
士卒们站在底下,嘴里疯狂吞咽着仅存的食物,目光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台上铿锵有力诉说着的参事将领。
没有人走,也没有人离开,他们肩上此时此刻还扛着国家的希望,背后更是家的方向,他们没有撤退的理由。
早就定好的计划开始在今晚真正实施,解药数量有限,并非所有兵卒都能够服用,而他们自是有其他计划的。
天色深黑,玄武机关道口聚集了不少人。
李幼白简单收拾了点东西便提前赶到这里,看着聂红莲从远处过来,她背上的柳白鸢已经熟睡,一时半会无法醒来。
“小鸢就拜托你们了,记着,别让她给我报仇。”聂红莲把柳白鸢放到李幼白怀里,伸出手去轻轻触碰了一下对方的面颊。
似是有没说出口的话,而此时还是过往经历的岁月,都再也没有机会诉说了。
李幼白将柳白鸢扶到木牛背上,点点头,“我会记住的。”
与聂红莲告别,李幼白坐在墨家机关兽的背上进入玄武机关道,视线变窄,最终看着入口越来越远,随后被人封得严严实实。
天色渐亮的时候,由墨家人带领的一众医师从隧道出来,墨班大师拉动出口隐蔽的门阀。
随后催促众人离开,过得一会,地道开始不断塌陷下去,彻底将地道堵死。
李幼白坐在机关兽背上,怀里抱着熟睡的柳白鸢,回头望去无名城时,视线陡然恍惚起来。
她见证了韩国的腐败与衰落,到得如今,王朝覆灭即将更迭,天下的大势,在她眼前与岁月的经历中不断变换着,生出浓浓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