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醉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点了点头!
无罪的家世他肯定知道啊!
不止是他,六大罪官都知道啊!
剥皮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微微转头看着骨醉低声说道:“那你知不知道,先生有个大师兄????”
“知道啊,先生的大师兄,名满天下,谁人不知啊?”
骨醉疑惑的看着剥皮!
而剥皮接下的一句话让骨醉陷入了沉思!
“那你知道不知道,其实先生还有个小师弟?”
剥皮说完之后,举起酒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反应过来的骨醉瞪大双眼,有些结巴的问道:“你,你你你是说??容,容祁,是??”
“是先生的??”
剥皮点了点头,替骨醉解开了疑惑!
“容祁出身寒门!!”
“年幼时得到了老先生的教导,拜老先生为师!”
“因为身份原因,容祁自幼在底层生活!所以天生对高官显贵豪门世家反感!”
“这也是容祁被誉为国士无双之后,朝廷想方设法想让其进入庙堂,而容祁却死活不愿的原因!”
“后来先生的大师兄去了京都,开始步步高升!!”
“而容祁则是在老先生的建议下去了北境!从默默无闻,一直到主政三州!”
“可以说,北境这些年,基本是靠容祁一点点缝缝补补,才富裕起来,攒下了一些家底!”
“我原本不知此事,想着派人看看能不能解决掉这个无双国士!”
“结果被先生呵斥了!”
“也是那次,我才知道了此事!后来我问过先生,容祁是不是先生收官后手!”
小主,
“先生说不是!也不必!”
“因为容祁本就是个心怀百姓,满腔热血的读书人!”
“他不愿百姓受苦,更加不愿北境三州死了这么多人,几乎家家缟素,百姓还要受苦!”
“所以只需天下大乱,容祁就算千般愿意,也必须要站队!
“有三州之地的老百姓在身后,容祁选也得选,不选也得选!”
“这便是先生的阳谋!”
听完剥皮的话,骨醉面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别多想了,还是先解决眼前之事吧!”剥皮拍了拍骨醉的肩膀!
骨醉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二人开始聊起了眼前的种种事情!
四春阁有四层楼,分别命名为春夏秋冬,寓意为四季如春!!
每一层各有美景!
只是世人不知,四层之上,还有一层!
最上边一层,一半是一间巨大的厅堂,另一半则极为空旷,空无一人,整个荆州城尽入眼底!
此刻的无罪迎着漫天风雪,站在楼顶,他没有运气阻拦风雪,不多一会,浑身上下便被大雪覆盖!
按照时间来看,今日应该是容祁的头七祭日!
略显落寞的身影看着北边,嘴里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几日前,凉州镇北关内!
一身铠甲的端木屠匆匆走入这所临时搭建的将军府,来见一人!
自京都马不停蹄赶回来的老人,到了雍州换了一身铠甲,便再度启程,向着关隘出发!
披甲老人想着,就算要告别了,也要像当初见面那样!
此刻屋内床上倚靠着一人,不断的咳嗽着,披头散发,面容枯槁,双眼却很是明亮!!!
床下一位身形很是魁梧雄壮的老者已经在此守候多日,此人正是亲军大统领,日渥不基,此刻他双目发红,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他知道,眼前这位于羌地有着再造之恩的国士,已然油尽灯枯,病入膏肓,支撑不住了!!
鄷文和蹲坐于地上,以发覆面,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只是在不断的饮着酒!
门开了,一身铠甲的端木屠轻轻的走了进来,像是怕打扰到谁!
几人看到来人,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房间里一片呜咽之声!
端木屠走到床边坐下,摇了摇头,紧紧握住了容祁的手!
容祁咳嗽两声,松开了握拳的手,一片猩红,眼带笑意,不再咳嗽!
“还能再见,真好!”
端木屠轻声说道:“我来晚了,老七!。”
容祁轻轻的晃了晃头,嘴角已经开始慢慢渗出鲜血,像是疲倦至极一样!!
“该交代的,都与文和说了!”
“我死之后,骨灰,骨灰尽洒,洒关外!不立坟碑,不设冠冢!”
“北境多年,此生无悔!”
“与诸君相遇,是容祁此生之幸!”
几句话而已,声音很轻,却又很重!
像是抽干了这位国士的浑身力气,他的眼中渐渐失去了光彩!
一幕幕浮现!
阵阵读书声仿佛传入了他的耳朵!
“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
“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君子务本,本立道而生!”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读书时的一幕幕浮现于他的面前而后消散!
风中猎猎作响的北境王旗又一次出现!!!
离去的故人一一浮现,在向着他招手!
最前方,一名年轻文士笑着对他行了一礼!
“多年不见,可有思老友?”
陆家,陆平安!
陆平安一侧,死守镇北关不退的陆文安,搂着自己这位弟弟的肩膀,一跳一跳的朝着容祁挥着手!
一名老夫子拎着酒壶眉眼皆是笑意的看着他,仿佛在问,“怎么样?我赵适之厉不厉害???”
牛大叶挥舞着只剩下一只的手臂,露出憨厚的笑容,向他打着招呼!
耿孝宽,穆破虏向他招手,嘴里呼喊着,“容先生,你来评评理!”
二人好像在争论,说谁的功劳更大,谁杀的人更多!
乔望北,阎岁安,都是面带笑意的看着他!
几人后方站着无数将士,向着他在挥手!
容祁一只手缓缓的伸了起来,向着那些人挥舞着!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看不清了!”
手臂缓缓落下,那张形神枯槁的脸上有些遗憾,有些欣慰!
这名国士,手臂缓慢的衰落下来,脑袋沉沉的靠在了端木屠的肩膀上,喃喃道:“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呕心沥血治理三州,数十年来未曾好好休息过的谋士容祁!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这一次,不用醒来了!
端木屠轻轻的拢了拢他散乱的头发!
双方就这么倚靠着!
房间里只剩下了哽咽的声音!
鄷文和瘫坐在了地上,谁也看不清,这位与容祁并立的谋士现在是什么表情!
只有一地的酒壶,醉生梦死而已!
下雪了!
外边没由来的飘起了大雪!
漫天风雪,送君一程!
几天之内,北境能来的将领几乎都到了!
北境军律,没有将令,不得私自跨越所在之地!
可是今日却没有人去管这些事了!
所有人陆续到齐之后,开始向着关外出发!
关外漫天风雪,数百人白衣缟素,立马关外!
谋士容祁,无儿无女,无坟无冢,骨灰尽洒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