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朱书镇确实有狂傲的资本,因为对他而言,大比后进入内舍,无论身世还是实力,都几成定局,根本无需像其他人一样愁眉苦脸。
画学生们早已看不惯朱书镇这一幅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样子,片刻便有人出言相讥道:
“入内舍又怎样,还须升上舍,上舍上等方能取旨授官,任你朱书镇再厉害,比起希孟又如何?”
一句话说得朱书镇闹了个大红脸,但嘴上却依然不服输:
“常言讲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凭什么说他就比我强,王希孟,你自已说,你又哪里强过我?”
数十道目光中,画室的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希孟缓缓抬起头。
面如冠玉、眉如刷漆、星眸朗朗、唇红齿白、清逸洒脱、俊雅无双,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听到朱书镇问话,王希孟看似不想多言,只是轻声道:
“笔法、墨法、色法、章法,朱兄皆属上乘……”
“好大的口气,也敢评价我的画艺,”尽管王希孟不想起争执,那边朱书镇却怒道:
“你自觉比我要强,那为何陈学正、张学渝每次对我都是大加夸赞,对你却是颇有微词?”
旁听的众人无不撇嘴侧目,心想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对你朱书镇确实是没少夸赞,但也只限于夸好而已,而对王希孟,则更像是在一起探讨,尽管也会指出他手法上的一些错误,但任谁都看得出,王希孟才是所有人中那独秀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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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朱书镇咄咄相逼,王希孟仍是不以为然,淡淡地说道:
“也许是朱兄所作十分符合教导之意,所以才会对你大加夸赞,而我却总有一些别的想法,也会时常引来些许训斥,这或许是你我所见不同,因而也便有了不同的格局。”
“不谈技法,却枉谈虚无飘渺的所谓格局,”朱书镇当即嗤之以鼻:
“依我看是黔驴技穷,你一个小小的画学生,却大谈何为格局,不过徒增笑而。”
“此言大错!”
一再的挑衅,让王希孟也不禁有了些火气:
“虽身为一介画学生,但如今圣上圣明,吾辈亦有出将入相之日,若心中无忧国忧民、胸怀天下之大格局,手中画笔如何能画出世间百姓疾苦,画尽我大宋锦绣河山!”
“胡说八道!”朱书镇不禁恼羞成怒,“你也说如今圣上圣明,世间百姓哪有什么疾苦,你又何来之忧!”
鄙夷的望了朱书镇一眼,王希孟还显稚嫩的面孔上挂满阴云:
“三年前我自家乡入京,虽那时年幼,然一路上所见所闻,天灾频发、良田尽毁、赤地千里、民不聊生之情形,至今仍历历在目、不敢相忘,你又怎说百姓没有疾苦?范文正公曾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又如何不忧?”
“你这是妖言惑众!”朱书镇像终于逮到理的泼妇,用手指点着王希孟,“当朝蔡太师曾对圣上言,如今国泰民安物产丰饶,是为丰亨豫大,你却说赤地千里、民不聊生,是何居心,是说蔡太师所言非实吗?”
不提蔡太师还则罢了,一提蔡京顿时让王希孟愤慨不已,手拍桌案直身而起:
“圣上自是圣明,岂料如今却遭奸佞欺瞒,身为当朝太师、皇家重臣,却不以国事为重,反在京师为扩建府第,毁民房数百间,以至民怨沸腾;更兼欺群妄上,专权怙宠,蠹财害民,坏法败国,怨气冲塞,上干阴阳,如此人心携贰,天下解体不远矣!”
这一番话吓得众人纷纷变色,朱书镇更是浑身哆嗦,手指王希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