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和相里菱相拥而眠,彼此依偎在一起,睡得正香甜。
被外人打搅后,他才不情不愿的穿衣梳洗,打着哈欠走出营帐。
“家主,城内派出一名探子假扮渔夫探视军情,恰好被斥候拿获。”
李左车话音刚落,围栏外就有人高呼:“小人不是探子,冤枉!冤枉啊!”
陈庆随口吩咐道:“把人带过来。”
一个浑身露水的短褐男子被五花大绑,由两名士兵押着踉踉跄跄走到近前。
他二话不说噗通跪在地上:“小人真的不是探子,求大王明鉴!”
陈庆嘴角勾起:“大王?”
好陌生的称呼。
“大王爷爷饶命!”
“小人常年在河中打渔为生,一家老小全靠我养活。”
“渔船就是我们全家的命根子!”
“小人昨夜实在放不下心,才从水道偷偷潜出城外,未料想还没找到自家的渔船,就被大王手下的将兵给拿下了。”
男子一边磕头一边求饶,眼泪鼻涕沾着草叶尘土糊满了一脸。
陈庆仔细端详了对方的脸和手,吩咐道:“你的船还能找到吗?”
渔夫愣了下:“应当丢不了……大王要是看上了,您尽管拿去。就当是小人为大王献上的孝心!”
船重要还是人重要?
短暂的迟疑后,渔夫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船没了还可以干别的养家糊口,人没了一家人真的会活活饿死!
“我要你的船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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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松绑。”
陈庆主动搀扶起对方,冲身后唤道:“阿菱,端盆水来给他洗把脸。”
“诶!”
相里菱应下后,迅速端了个铜盆出来。
她先把丝帕在水里漂了一遍,再拧干递给渔夫:“给。”
“哦,谢谢。”
“谢大王娘娘!”
渔夫浑浑噩噩,反应慢了好几拍。
他胡乱用丝帕抹了把脸,浑身突然僵住。
光彩华丽的丝帕污秽不堪,已经不复本来的模样。
“拿来我再洗洗。”
“天色尚早,吃过饭了没有?”
“屋里有热水,先喝口茶压压惊?”
相里菱亲切随和的态度让渔夫神情恍惚,久久失神。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陈庆忍俊不禁:“按照朝廷的说法,我等应当叫逆贼。”
“你所在的地方,是逆贼的中军大营。”
渔夫瞠目结舌:“所言当真?”
陈庆轻笑着说:“你四下望一圈,这还做得了假?”
渔夫依言左右环顾,目光逐渐恢复了清明。
“叛军竟然是这般模样,我莫不是在做梦?”
陈庆放声大笑,李左车唏嘘地摇头。
“那你觉得叛军该是什么样子?”
“奸淫掳掠、杀人如麻、无恶不作?”
“老兄,天下没有那么多的好人,也没有那么多的坏人。”
“最多的,唯有苦苦挣扎求生的苦命人。”
“若不是被逼上了绝路,谁愿意放着安稳日子不过举旗造反呢?”
“你说是不是?”
渔夫怔怔地望着他,用力不停地点头:“大王说的是。”
陈庆微笑道:“我不是什么大王,你也不是城中的探子。”
“来人,给他准备些吃食,放他离去。”
渔夫如蒙大赦:“多谢大王饶命!”
“大王宽宏大量,忠厚仁义……”
说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这种溢美之词不该用来夸赞逆贼,传扬出去后肯定会把他当成同党。
相里菱装了些干硬的面饼和一小包茶叶,塞进行囊里给渔夫背上。
“我等一时失察,请勿怪罪。”
“大战将启,速速回城去吧。”
渔夫对她的印象极好,忍不住露出憨厚的笑容:“姑娘,你是个善心肠,为何要与朝廷为敌?”
相里菱答道:“朝廷待我不公,我自然要讨个说法。”
渔夫不禁露出怜悯之色:“自古民不与官斗,你讨不来什么说法的。”
陈庆接过话头:“不试试怎么知道?”
渔夫犹豫了一会儿,壮着胆子说:“试了又能如何?撞个头破血流,天依旧是那个天,地依旧是那个地。”
陈庆大笑不止:“所有才有人行逆天之举。”
“老兄,你在城中找个坚实的地方躲好。”
“且看我改天换地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