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烛光忽然被某人遮挡,在墙上映出一个硕大的黑影。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藏在黑袍底下鬼鬼祟祟的家伙。从黑袍的下面向上窥视,那人没有穿盔甲,也没有携带武器,既然如此,此事便平平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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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烛光的微亮,他隐约能看清兜帽下的樱唇与高挑的鼻梁,就是……总感觉不太对称。
黑袍人默默走到他的身边,口吐人言:“……我不是,老阿姨。”
“你谁啊?”
“是我。”
黑袍人轻轻摘下兜帽。
……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恐的尖叫声回荡在大厅中。
罗贝尔连滚带爬地冲出八丈远,一头撞在墙边,怀里订成一沓的记事本撒了一地,扭身惊恐地指着那人的脸庞。
“恶魔退散啊啊啊啊啊啊!”
兜帽下的,是一张女人的脸。
不,倘若只是一张女人的脸而已,绝不至于令他魂飞魄散。
那是“两张”女人的脸。
左半边,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面无表情,但罗贝尔永远不会忘记,就是这张脸的主人挥剑洞穿他的胸膛,给予了他数次战败的耻辱。
右半边,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有一丝淡淡的熟悉感,但罗贝尔可以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这张脸。右半张脸上写满了歉意,目光躲闪,有意地躲避着他的指指点点。
两半张脸虽有微小的相似,但绝不同属一人,却被不讲道理地捏合在一起,半张脸僵硬冷漠,半张脸愧疚躲闪,表现得分外惊悚。
七魂被吓丢了三魄的罗贝尔经过了最初的十几秒恐惧,渐渐恢复正常的思考。他下意识去摸怀里的随身匕首,却发现在刚才慌不择路地爬行时随记事本一同掉在了女人脚边。
两把咎瓦尤斯都被他留在了二楼,如今的他手无寸铁。但好消息是,对方看起来也没带武器。
他迅速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摆出搏击的姿势,目光警惕地紧盯女人。复活的奥尔良圣女,即便没有武器,她的威胁也远比任何敌人更大。
“白狗说,你八成得修养个把月才会再次出现,他果然又猜错了。”
面对强敌,迅速冷静下来的他率先开口道:“你若以为抓住我手无寸铁的机会就能从容解决我的话,那你要失望了。论肉搏,我是不会输给你的,贞、德、老、阿、姨。”
他看到对方有表情的右半张脸抽动了一下,黑袖下的拳头陡然攥紧,心里咯噔一下。
但女人深吸三口气,并没有在下一刻攻杀过来。
“……我有话要跟你说。”她慢慢转过身,朝修道院大厅外的方向缓缓走去,“跟我来。”
望着她毫不设防的背影,罗贝尔放弃了偷袭的想法。
他迅速跑到二楼,返回房间拿回了两把已经变为细长刺剑的咎瓦尤斯,面对伊莎贝尔投来询问的视线,他留下一个“安心”的眼神,沿着女人离开的方向走出的修道院。
今晚没有下雨。
修道院的铁栅栏门附近仍能听见大院深处传来的欢呼嬉闹声。
被白袍人称为贞德的女人,此刻正抱着双臂,靠在打开的铁栅栏门上,闭目养神。
待罗贝尔靠近,她陡然睁开双目,余光瞥见他腰上挂着的两把刺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递给他“跟我来”的眼神,继续向外走去。
很快,二人渐渐远离了修道院,远离了美因茨的城区,直到人烟稀少的美因河附近,她才停下脚步。而到这时,他们已经行走了近两刻钟,太阳落山,河边的照明唯有高空悬挂的明月。
晚风吹动二人的袍角,无人开口,天地间便只剩下树叶的沙沙声。
“来我这边。”
让娜忽然说道,一开口就是毫无逻辑的一句话。
罗贝尔一头雾水,他将信将疑地往让娜所在的位置靠近了半步:“然后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无奈地缩了缩脖子。
“我是说,放弃侍奉你的神,我们都是这方世界的生灵,没有理由同室操戈,我们应该为同一份自由而战。”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去睡觉了。”
“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让娜继续摇头,“我比你和小白老师认识的更早,也更早怀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