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恩还坐在他的书桌后,处理着永远处理不完的工作。
昨天,纳吉家的后院出现了一个地洞,可能有人盗挖墓穴,需要派人检查。
同样是昨天,斗殴事件的处理结果拟定完毕,伦根费尔德没有法愿,他必须暂时扮演法官的角色,维护公正。
“咚咚咚。”
罗贝尔对着门轻敲三下。
“进来吧。”克莱恩头也不抬。
他推开门走进房间,打量着书桌后的男人,这是罗贝尔第一次见到士兵口中的沃尔夫冈郡守。
对方的形象完美符合他认知里劳累成习惯的宫廷官员的刻板印象,硬要搬出个人的话,克莱恩就像是魁梧一些的恩里克,眼角布满操劳成疾的皱纹与紫青的黑眼圈,看上去就像暴风里的稻草人一样,一吹就倒。
白袍人形容他是“倒到又霉霉”,而倒霉的人往往也很苦逼,苦逼则酝酿着一颗疯狂的心,老实人发起火来总是最可怕的。
罗贝尔嗅着屋子里还未散去的血腥味,很难想象有人能在刚死过人的房间里从容办公,对方要么是个杀人魔,要么是对生命没有一丁点的眷恋或尊重。
“哦,您一定就是罗塞尔伯爵了吧。”
克莱恩抬起头,疲惫的眼神中流露出轻松和释然,似乎迫不及待完成生命中仅剩的几个任务。
“请坐。”他指着为罗贝尔准备的座椅和上好的酒水,芬芳甜美的普法尔茨红酒。
就接待来说,克莱恩的所为堪称无礼至极。把客人从外面半强迫地请进城堡,却只有这点微薄的招待,说是羞辱也不为过。
罗贝尔从来不对别人的失礼而愤怒,他只会好奇地思考“你怎么敢”或者“为什么”。
“抱歉,鄙人贫穷,若有失礼,务望见谅。”克莱恩从疲惫中挤出歉意。他的全部家当已经都赠送给唯一照顾过他的侍女,而他不想挪用公库,这是他人格的底线。
从白袍人那里得知了所有的罗贝尔在心中喟叹一声,彻底打消了将侍女艾米的遭遇告知克莱恩的想法——即便恶劣如魔鬼撒旦,也不会忍心如此。
坐下,悠然地品尝红酒,罗贝尔没有主动开口,克莱恩也没有搭理他,只是完成手上的工作。
会面在一言不发却并不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临走前,克莱恩将一份请柬递到他手上。
“明天或者后天,我会准备一场丰盛的晚宴迎接远道而来的另一位客人。”克莱恩挤出笑容,令人发寒,“如果您不介意,届时我愿意弥补今天的招待不周。”
“当然。”
罗贝尔接过请柬。
他正是为此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