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维也纳骤起的流言,远在佩斯享受美好人生的弗雷德里克不能说是一头雾水,也可说是一无所知。
出游围猎,随从前赴后继,每中一矢皆有千百声比自己更激动千百倍的欢呼声。娱乐一整日,晚间受匈牙利贵族邀赴宴,享用完食之不尽的珍馐美味,夜晚又有热情似火的美艳异族仆侍,弗雷德里克就比那些绞尽脑汁地揣度他心思的人幸福一万倍。皇帝没有金锄头,普罗大众根本不知道当皇帝有多快乐。
“爽啊!爽——”
翌日,他独自驾驶马车在扈从为他精准挑选清理过的平坦大道上飞驰,余光中,路旁景色如幻影般飞速变幻,强劲有力的风阻不留情面地抽打他的面庞,即使一泡鸟粪落到衣服上,都显得是件愉悦有趣的乐事,惹他酣畅淋漓地放声大笑。
“傻鸟,怎么才这点屎量?不够看呐!”
“老子这辈子不回维也纳啦——芜湖——哈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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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站坡上,时刻关注皇帝人身安全的扈从们相视苦笑,纷纷面露无奈之色。
时间步入六月底,七月的热风惹得行人倍感不适。
驻扎佩斯的这支万人奥军多是征召农兵,日子一天天过去,满心牵挂家中老小与未干完的农活,人心思归,烦躁浮动。
6月27日,按捺不住的农兵们推举出三位识字的士兵代表,以极卑微恳切的语气书写了一封请愿书,并按上了数百枚指印。当晚,这份请愿书便被呈递到弗雷德里克的客房。
随军出征的伦蒂亚伯爵代为转述士兵请求道:“陛下,我军为支援希腊十字军而来,如今战事方歇,将士人心思归,大军在外未必安妥。臣下建言,不如早还。”
“可朕不想那么早回去……”弗雷德里克一屁股坐在书房椅子上,表情和语气都充满了孩子般的执拗与不舍,“伦蒂亚伯爵,快来替朕想一个搪塞士兵的办法。”
“啊、啊?”前任伦蒂亚伯爵于前年逝世,现任伯爵年仅23岁。为了更好履行服务皇帝的义务,他平日竭力板着脸工作,却被弗雷德里克一句话破了功,“陛下!摩拉维亚还在等待我军驰援!没帮上宗座大人的忙已经很丢人了,我军怎么能再迟到第二次呢?!”
“哎呀,罗贝尔和朕的皇弟都已经回去了。料伊日不过是跳梁小丑,他们能解决的。”弗雷德里克起身亲昵地搂住他的肩膀,谆谆善诱道,“伯爵,你年纪比朕小得多,要趁着年轻多多享受快乐啊。一天天苦大仇深的,怎么能治理好国家呢?”
“陛下何意?”
“今晚,尼特拉大公为朕准备了五位俏女郎,朕年纪大了,一个人应付不来呀。嘿嘿,你懂的。”
我不懂啊!陛下!臣不想懂啊!
伦蒂亚伯爵在心中咆哮。
放开臣啊啊啊啊!
脑海空白,四肢僵硬,双脚拖地,他被弗雷德里克拖出房间,后者一蹦一跳地向外走去:“哈哈,走咯,享受生活去咯。”
摩拉维亚,波霍热利采镇。
第三兵团击溃卡尔斯巴德公爵的王国军后,拉瓦尔率军进驻了人丁凋零的小镇。
几经战火,原本人口近万的大镇房屋坍塌无数,居民百不存一,死的死,逃的逃。野狼野狗时而入侵人类的领地,啃食犄角旮旯的尸身骸骨。偶尔有房屋冒出熏天恶臭,不用想,那一定是幸存镇民炮制的“万人坑”,将尸体堆在那里,等待统一烧毁,以免传播瘟疫。